《风之画员》第82节：画王（1）

第82节：画王（1）
    立秋一过，朝廷就忙于准备御真画事了。御真画事通常以十年为期，首幅御真画于国王最年轻时节了，也是后来所有御真的母本，因此算得上是御真中的御真。
     很久以前，图画署内部就存在着激烈的明争暗斗，为的是争夺御真画事首席画员的位置。只要参加御真画事，便可以享受三代荣光，画员们自然是不惜血本。
     装载贿物的马车成群结队地赶到元老画员家的大门前,互相诋毁的匿名状也漫天纷飞.风头正健的画员也许会因为不知来自何方的匿名信而脑袋搬家,元老画员们则是肥得流油.
      接到图画署呈递的御真画员名单,礼曹判书走进了便殿.国王打开名单,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堂堂朝鲜图画署,难道真的没有杰出画员吗?”
       诚惶诚恐的礼曹判书胡子乱颤,不敢抬头.
       “这里遴选的画员都是图画署内外德高望重,实力过人的人物,因此通过画员会议的评审脱颖而出.”
        “我不想让那些有钱有势，擅长阿谀奉承的人为我画像。”
        礼曹判书哑口无言，只希望自己收受贿赂的事不要被国王发现。
        “我知道两名画员。”
        就是那两个画低俗画的画员吗？
        “我不知道那些画算不算低俗，不过他们却有天赐的才华。有资格画御真的画员非金弘道和申润福莫属。”
        国王的命令犹如晴天霹雳。首先是议政乱套了，接下来是礼曹，然后是图画署也不可开交。但是，国王的命令却不乱。
        为了传达御命，画员长叫来了弘道和润福。他始终不屑一顾地看着两个人，还不停地咂舌头。绝大部分画员一辈子也享受不到的荣光怎么会落到这两个混蛋头上呢……画员长愤愤不平，无奈王命不可违。
        “画员金弘道，申润福被选为主上殿下登基元年的御真画员，立即进宫准备！”
        画员长声音洪亮，简单地传达了王命。
        “图画署共有三十余名画员。如此重要的事，为什么要交给无能的生徒厅教授和刚刚通过考试的新画员？”
        “这是王命。少废话，服从命令吧！”
        听说是国王的命令，弘道猛地站起，连叩了三个头。
         润福害怕了。他感觉到了四面八方犹如饿狼般的视线，虎视眈眈，必欲除之而后快。这个导火索不知道会引出多少事端。
         转瞬之间，润福参加御真画事的消息在图画署里传得沸沸扬扬，人们无不震惊。所有的人都愤愤不已，所有的人都垂涎欲滴。
          申汉枰望着滋滋燃烧的蜡烛，觉得润福变成火花了。尽管大家都不喜欢他，然而也不能不接受。即使不愿承认，也必须屈服。
         “御真画事！御真画事！哈哈哈！”
         申汉枰念经似的高声重复着这四个字。
         御，真，画，事。梦想真的实现了吗？
         连续几代参加御真画事的画员家族……这是空前绝后的荣光，恐怕再也不会有哪个家族能够享受到这样的荣光了。
         儿子是家族唯一的希望，也是不可或缺的宝贝。当润福因为不肯遵守图画署的纪律而茫然失措的时候，当润福因为低俗画事件而差点儿被赶出图画署的时候，申汉枰也没有失去对儿子的信任。他深信这个孩子迟早会光照人间。
         “你帮我实现了梦想。如今我们家已经成为延续几代的最高画员家族。我们家族的名誉如同永不熄灭的火花，永不枯竭的泉水，走过了一代又一代的岁月。”
         申汉枰笑得像个孩子，像个吃蜂蜜之后感觉不到甜味的孩子。他高兴，高兴，高兴直到最后，连品味喜悦的感觉都麻痹了。
         申汉枰原来不是容易快乐和喜悦的人。他充满了野心和欲望，总是得陇望蜀。他就像饥饿的野兽，永远不知道满足。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会不择手段。巧取豪夺自不必说，阿谀逢迎，阴谋背叛的事他也毫不犹豫。更高的位置，更多的利益，这就是他存在的全部理由。
          “对你我来说，御真画事将成为绝好的机会。”
         申汉枰像个悄悄使出藏在身后的东西的小男孩，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通过这次御真画事，我们将会得到强有力的后援……你和我，永福，甚至连我们家的猪狗都会享受到他的恩泽。”
         申汉枰细长的眼睛轻轻颤抖。润福心里却像压了巨石般沉重。应该陪着父亲高兴吗？或者即使不高兴，也应该假装高兴吗？
         申汉枰继续说道：“画员的生涯取决于如何面对人世风波。绘画技艺和御真画事固然重要，但是跟随社会的趋势立世扬名同样不可偏废。即便是绘画天才，如果成了孤家寡人，或者目中无人，也免不了贫穷和窘迫。你看金弘道就知道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是的。我们当然没有必要为他人担忧。”
          申汉枰掩饰住了嘴角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