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画员》第98节：私画署(8)

第98节：私画署(8)
     申汉枰的画室重新恢复了昔日的生机。有了金朝年的支持，申汉枰以昂贵的价格卖了几幅画，再用赚来的钱购置了新画具和价格不菲的颜料。金朝年从申汉枰这里购买大量画作的消息甫经传开，很快又有弟子来找申汉枰了，找他画肖像的人也多了。甚至有人说，原来申汉枰没有死。
申汉枰带领不期而至的弘道来到画室旁边的别堂。他的脑子很乱，千方百计揣摩这个不速之客的心思。两个人可以说是水火不容。弘道对申汉枰的庸俗不屑一顾，汉枰也看不惯弘道的目中无人。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最近你见主上殿下的次数比差务待令画员还多吧？”
      刚刚落座，申汉枰单刀直入地问道。看见弘道经常被国王宣召进宫，申汉枰既羡慕，又嫉妒。难以克制的权力欲望总是让申汉枰心急如焚。
      “我也有过令人羡慕的时光。先王时期，我参加了三次御真画事，还做过首席画员。但是，岁月无法欺骗。如今我老了，年纪轻轻的小画员觉得我的时代已经过去，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这就是世态炎凉啊。”
      弘道静静地窥视着这个欲望强烈的庸俗之人的内心。他出生于三代画员之家，这辈子最大的依靠就是画员的自尊。图画署画法犹如文身般牢牢刻在他的脑海。只要能升官发财，他甘愿苦苦乞求手下画员，甚至可以向图画署里卑贱的门房弯腰鞠躬。
      他深知金钱换权力和道理，于是很早就在家中开设私画署，为高官举行画事。金钱用来购买权力。他经常拜访当权者，无偿为当权者画肖像，同时也从未停止拜访元老画员。
       弘道平静地注视着申汉枰闪烁着火焰似的权力欲望的双眼说道：“今天我来找画员大人，想跟你商量几件事情。”
        他对这个不速之客颇为不满，不过还是决定听他把话说完。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有利用价值。
        “你在图画署里都目中无人，怎么想到跟我商量呢？”
       汉枰挖苦弘道，同时在烟袋里填满烟丝。
       “这事与润福有关，因此和您也不无干系。”
       润福的事不仅和他有关系，简直就是他的事情。虽然润福被驱逐出了图画署，但是申汉枰从来没有怀疑过润福的才华。润福使他沦为了图画署无用老朽，给家族的名誉泼了脏水，但是最后，他还是因为润福而恢复声誉，得以继续维护家族的世世代代的荣光。
        “润福做生徒的时候，我经常看他沉浸于影子游戏。我觉得这种习惯对画员不利，试图让他改掉这个习惯。不料，这习惯已经太久了，突然之间难以改掉。”
        警惕心犹如春雪融化般消失了。汉枰这才真切地感觉到，弘道和他之间存在着斩不断理还乱的纽带呢。他的儿子是弘道的徒弟。对于弟子的缺点感到惋惜和遗憾，这与父亲的心情没有什么时候两样……
        “我也很头疼啊。因为影子可以任意改变和歪曲事物的实体，根据角度不同，有时显得更长，有时显得更短，而且形状也会发生变化，这样怎能接近真正的实体呢？图画署要求通过严格的模式和缜密的观察，如实描绘眼睛看见的事物，而他沉迷于这种无聊的游戏，怎么可能严格遵守图画署的模式呢？我没能及早纠正他的恶习，孩子的性情也是越发乖张，真是追悔莫及啊。”
        申汉枰吸了口烟袋，房间里立刻弥漫起了浓烟。
        “这个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弘道直视着汉枰的眼睛，问道。汉枰又吸了一口烟袋。
        “好像是从很小的时候吧，我也记不清了……我从来没教过他，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学来这么低俗混帐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