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画员》第112节：秘密画卷(7)

第112节：秘密画卷(7)
    颤抖的笔尖在印象图上移动。笔尖划过的地方，露出了依稀的阴影和清晰的眼睛。哑巴画员的脑子里再度浮现出埋于恐惧的愤怒的岁月之中的邪恶眼神。
他很感谢那个家伙没有杀死自己，让他活了下来。如果当时被害，也许那尖锐的目光就永远被黑暗掩埋了。
    过了很久，画员终于放下手中的画笔，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弘道低头看了看墨迹未干的画。
    润福冷冷的注视着藏在黑暗中长达十年，终于露出原形的杀父仇人，越看越愤恨不已。这张脸孔深深地印进了他的脑海。
这些年来的愤怒和委屈化作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润福控制不住，有气无力地靠在了弘道的肩上。静静的哭泣，静静地愤怒和静静的悔恨，连同黑暗越来越深。

    十几年的岁月足以掩盖真相。画中男人的面孔也沉淀了岁月的重量。也许脸上的皱纹更多，皮肤更粗，胡子也变白了。仅凭这张东拼西凑的印象图寻找素不相识，不知身在何处的人，这真的可能吗……即便找到这个人，他也只是别人的傀儡……

     弘道又回到了姜寿恒的死亡事件。师父为什么会死呢？徐征曾经提过几处模糊的疑点。这些疑点都与早已不在人世的师父画室有关。
     第一，画室内凌乱不堪，这不像师父的风格。师父绝不允许房间里有纤尘存在。徐征认为，这是有人焦急地寻找什么证据。
      第二，画室晨所剩的大都是四君子图和山水图，还有供人解闷的习作。那些人留下了昂贵的山水和四君子，唯独偷走了人物画。、
      最后，师父的嘴唇和脸颊泛绿，说明师父极有可能是被月黄毒死。
       综合这三条线索可以得出结论，当时师父在画人物画，后被觊觎这幅画的人毒害。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画中人物应为庄献世子。但是，弘道连这幅画在哪儿都不知道。
      “你……你再想想，大画员去世之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比如画了什么特别的画，或者画事前后有异样……”

      弘道心急如焚，忽然间忘了哑巴画员听不见说话的事，只顾结结巴巴地催促着哑巴画员。润福手脚并用，清清楚楚地比划着弘道的话，传达给男人。
哑巴画员小心地注视着润福的嘴唇和手脚的动作。虽然润福的手势和动作很荒唐，很难读懂，但是他好像明白两位画人在说什么时候。漫长的学徒生涯培养了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即使不用耳朵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通过眼神也能领会对方的意图。
     男人对弘道的焦急置之不理，径直把目光投向黑暗的窗户边。真实记忆的片段在深井般的目光中闪烁。
      突然，哑巴画员站了起来，转身行了四个大礼。面对这个意外的举动，润福和弘道面面相觑。哑吧画员面朝着北方。
      “你……你是说……当时师父……面朝北方，拜了四次吗？”
      弘道急得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了。哑巴画员做出在砚台上磨墨的动作，慢腾腾地在书案上铺开空白的画纸，然后双手在胸前合拢，弯腰鞠了四次躬。
      “只有在御真画事期间，画员在磨墨之后，开始之前才需要行礼。这不是在王宫，而是在私画室里进行的御真画事……”
      润福凭直觉读懂了哑巴画员的手势和动作，自言自语道：“庄献世子……”
      弘道只觉得脊背发凉仿佛被人泼了冷水。润福冷冷地问哑巴画员：“你还记得画员那些日子画了什么吗？”
      哑巴画员用右手沿着自己的面目轮廓画了个圆圈，然后在眼前连续摇晃伸弄错的十指。
       “好像是说大画员去世之前画了比平时多得多的人物画。”
       “他画过的人物画中，有没有你记得的人？如果不知道名字，说出他住在哪里，或者他的职位也行……”
      哑巴画员在纸上画了几笔。这是大户人家的房屋，屋檐和屋脊仿佛要腾空飞起。
      “这就是说……他知道那个人住哪里。”
       哑巴画员清晰地记得师父临死之前的事情。师父把纸卷桶背在他肩上，让他送到位于广通桥附近的某位高官家。纸头桶里完好地保存着师父苦心完成的人物画。
      “如果你还记得那户人家，就在这里标出路线吧。”
      不管哑巴画员能否听懂，润福径直拿起了画笔。他先在纸上画了京城的地形图，大体标出了景福宫和昌德宫，六曹大街和广通桥，清溪川的位置，然后把笔递给了哑巴画员。
      哑巴画员接过画笔，用笔尖在连接清溪川和广通桥的大街上的某个点画了圆圈做标志。那户人家的位置清晰地暴露了。
      “这不是中枢使右副提学金明伦大监的家吗……”
      “您知道他吗？”
      “怎么会不知道呢？此人年纪不满五十，却学识过人，雅好礼乐，喜欢文章和书画。”
      “人的内心要到年老之后才会表露，很多我到六十岁才画肖像，然而副提学现在还不到五十岁，当年也就是三十过半，还没到画肖像的时候啊……”
“这位画员不可能说谎，可是又不符合逻辑，真是急人。”
       听润福这么说，弘道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