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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节：最后的画决（3）
金朝年却不一样。虽然他拥有朝鲜八道最高的审美眼光和鉴赏能力，却从未让润福参加过画决。不料现在，他竟然意外地做出了参加画决的决定。
“怎么样？不愿意吗？你不想豁出一切去参加对决吗？”
金朝年的烟袋飘出了淡蓝色的烟雾，弥漫在空气里。
“不是不愿意，只是事情太突然……”
“画对画，这是多么激动的事情。如果不能获胜，就会失去一切。仔细想想，男人的生命不就是无数对决的延续吗？对决，获胜，再对决，战斗，获胜，再战斗……画决是所有对决中最为极致的巅峰。这不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战争，也不是挥汗如雨赤膊上阵的对决。那种在小小木板上打着小算盘赛马的赌注，怎能跟这种极致的对决相提并论？画笔在空白的纸上描绘自己的灵魂，这是多么美丽的事！这是灵魂与灵魂的对决，力量，技艺和智慧的对决都不能相提并论！”
金朝年眯缝起皱纹从生的眼睛。
“每个手握画笔的人都希望自己能够画出最好的画作，就像手里拿剑的人总想刺向对方。至于分辨技艺和才华优劣的对决，我并不恐惧，而且我得到了大人的恩宠，我的名誉也是大人所赐。为了大人使用我的荣誉，自然没什么可惜。不过，这种突如其来的对决让我惊讶，仅此而已。”
润福的语气很谦卑，却是话中带刺儿。金朝年面带隐隐微笑，小心翼翼地挑着飞向自己的刺。
以前经常有人邀请我们参加画决。要说是挑战，也算挑战。要说是邀请，也算邀请。我从来没有答应，你知道为什么吗？
金朝年的反问犀利得就像尖叫，看似问润福，实则是在问自己。吞去吐雾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自己回答道：“因为你是我的画人，不能与任何人分享。你只为我作画，只为我构思，只为我而活，你是唯我独有的画人！”
激昂的语气流露出对润福的无限信任和疼爱，金朝年继续说道：“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想藏得严严实实，独自享用。让你这样出色的画家和别人比试，这本身就是伤害自尊。那些卑贱之徒竟敢和你较量！你我即便在画决中获胜，也不会有更多收获。万一失败，毕生清誉毁于一旦。我让你画画，并不是为了满足奢华贵族们炫耀门下国家的欲望。”
“那您为什么突然命令小人参加画决呢？”
“因为这可能会成为终极对决，通过这次对决可以避开其他所有的对决。只要取得这一次胜利，别人再也无话可说了。如果你必须与人决战，我觉得就是这次了。伟大的胜利总是来自于最高对手之间的决斗。比如项羽和刘邦为争天下而进行的战争，比如孔明和曹操的赤壁大战。找到势均力敌的对手，这是获得伟大胜利的先决条件，你不会不知道。”
金朝年弯曲如钩的双眼闪闪发光。润福感觉到冷嗖嗖的恐惧，连忙避开了金朝年的目光。
“看来要跟我对决的画家已经确定了。”
润福小心翼翼地说道。金朝年似乎在嘲笑润福的小心翼翼，斩钉截铁并且略带挑衅地说道：“檀园金弘道！”
润福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咂向自己的后脑勺。金朝年幸灾乐祸地望着润福呆呆的神情。
“不管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如果你必须与人对决，我觉得这个对手只能是金弘道。仅凭这次对决，就能清清楚楚地分出谁是世间最优秀的画人。你没有信心吗？还是恐惧？”
润福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有几千只虫子飞来飞去。她想起弘道淡定如仙的笑容。以前为了完成国王安排的画题，他闪并肩游荡于市井，酒肆，井边和洗衣场。那样的对决是多么幸福。两幅画相互弥补缺陷和不足，从彼此的画作中得到灵感，从彼此的画作中获得喜悦。如此快乐的游戏却沦为浅薄之人的战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