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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节：最后的画决（5）
“我不能接受这次对决。”
弘道的眼角在轻轻颤抖，同时透露出轻蔑和愤怒。金朝年似乎很喜欢弘道表现出来的敌视目光，脸上始终带着从容的微笑。因为他们的谈话并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我知道你会这么回答。宫廷画员当然不可能轻易接受图画契发出的挑战。”
“如果你说完了，请回吧。”
弘道的语气冷得像冰。金朝年眯起眼睛，打量着弘道。
“这不是挑战图画署，而是挑选朝鲜最高画人。”
“没有什么最高画人。每个画画的人都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描绘灵魂，努力达到最高境界而已。岂能像五月斗鸡似的区分画人之优劣……“
弘道的语气很谦逊，却又藏着责怪和坚定的意志。金朝年似乎早有防备，仍然不失从容地笑道：“朝鲜最高画人绝非只有一名。通过这次画决，你们可以同时成为朝鲜最高画人。只要以各自的方式展示技艺就行……”
“没有胜负的对决，这并非您之所愿吧？”
“胜负当然会有了。不过，那也只是无聊贵族们信口说说罢了。”
“信口乱说也会不胫而走，流入市井街巷，难免沸沸扬扬。”
弘道的回答仍然斩钉截铁，毫不动摇。想要说服这个顽固的家伙，看来需要特别的办法。金朝年在长长的烟袋里装满烟丝，面露嘲讽地问道：“你怕了吗？图画署首席画员金弘道，想要躲避昔日的弟子，而且是被赶出图画署的年轻画员？”
弘道自尊心强，性格急躁，听了金朝年的这番挖苦话，不由得满脸通红。金朝年心想果然不出所料，于是讥笑着弘道掩饰不住内心的纯真性情，像故意要激怒他似的继续说道：‘这也难怪，我的画人是图画署的腐朽模式容纳不下的天才。他在图画署以久的名声更为响亮，他的画让我的画室熠熠生辉，的确会让你们这些被腐朽模式熏染的画员们感到恐惧。
“请你注意言辞！”
弘道愤怒了。这正是金朝年想要的结果。天性暴躁的画员终于叼住了诱饵。
“你不必动怒。如果你认为我说错了，可以证明给我看……”
这句话像引火煤似引燃了弘道内心深处的火焰。弘道强忍住汹涌的愤怒和激动。他真想马上参加对决，杀杀这个滑徒的嚣张气焰。但是，对手毕竟是润福。
能与润福比画也是幸福的事情，就像根据国王的命令画画的时候。然而这次的情况却不一样。那些低俗而阴险的家伙将对两幅画指指点点随心所欲地评判。他们选择的画成为杰作，另一幅只会沦为废纸。或者受伤，或者伤害对方……何况这场致命画决的对手是润福。这让弘道深感恐惧。
“我不想证明你这番荒唐论调是对是错。这些事只适合像你这样拿着艺术装点权势的人来做……”
“未经证明的真实赢不了虚假。”
“我不在乎市井谣言和无聊之人的口舌。”
弘道勃然大怒。金朝年陷入了沉思。这位急躁的画员不肯上钩，无非是因为画决的对手是润福。
那就只能利用这点了。这是吸引弘道上钩的最后手段。金朝年确信这个手段肯定有效。
“如果你非要回避这场画决，我也不会勉强。既然如此，我也没办法平息图画契里秘密传播的流言了。”
“流言？什么流言？”
“我们的契员们说……润福总是喜欢画女人，而且描绘和笔法都相当细致，他们怀疑润福不是男人。”
金朝年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句话变成致命的凶器，沉重地打击了弘道。弘道的心情有些混乱。虽然他早料到事实迟早会暴露，但是做梦也想不到以这种方式暴露于世。
“你……你在胡说什么？他是著名画员申汉枰的儿子，不是吗？”
弘道故做泰然，然而声音却在颤抖。金朝年幸灾乐祸地注视着弘道的慌张神情。
“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但是，人人都深信不疑的事实并不一定都是真相。我们契员开玩笑说要给我的画人褪下裤子做验证。甚至有人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仿佛我对画人图谋不轨似的。现在我都当他们是开玩笑，但是不可能永远这样。”
金朝年像个老练的钓鱼高手，牢牢地束缚住了弘道的手脚。弘道不得不听凭他的摆布了。
“这场画事跟流言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会彻底扫除这些怀疑的目光和口舌了。如果画决成功举行，必然称为十年不遇的话题。他们的目光也会转向画决了。”
弘道直觉到，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他掩饰了真相，假装不是他的主意，而是无可奈何地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怒火在心里熊熊燃烧，弘道咬牙切齿。
金朝年看出来了，弘道的愤怒是无路可逃的绝望。即使渔夫技艺高超，落网之鱼也总要奋力挣扎，然后才能接受自己的命运。这不是试图摆脱渔夫之手的挣扎，而是宣泄无路可逃的绝望。
“如果我同意参加画决，你能保证消除谣言吗？”
弘道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锐气。金朝年直视着弘道的眼睛，摇了摇头。交易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