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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节：尾声
这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的她。不，这是我初见她时的模样。
直到现在，只要闭上眼睛，眼前还是浮现出她的身影。那天夜里，书案上的蜡烛吱吱燃烧，鸟儿凄凉鸣叫，绸缎裙角轻声拂过。那张在绸缎画布上渐渐明亮的苍白的脸……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听到她的消息。只有几次，隐约的消息随风吹来，轻拂我的耳畔。
有人说全罗道某贵族家小妾的画作足以令图画署画员无地自容，还有人说市井上爱莫能助 个女人出卖让画员也震惊不已的春画。纷纷扬扬的谣传太多太多了……还有人说，在遥远的倭国有一个工于华丽彩画的神奇画家，一年之后销声匿迹……
她的画在市井街巷流传，成了好事嫖客们茶余饭后的诡秘话题。多年以后，她的名字依然令掌握图画署的人们胆战心惊。
然而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失去了多么伟大的画家。
我也曾经，也许是经常产生寻找她的念头。每次我都是散开鞋带，无力地跌坐在石阶上。
她是风的画员。像风一样无声，像风一样清凉，像风一样从不暴露形迹。我无法踏上追风之路。我无法去追寻看不见的风。
她是风。我是被她摇曳的树枝。每当我想起她，就会自行摇摆，全身颤抖。如果我的枝头绽放鲜花，那应该是她绽放的花朵。如果我的枝头结了果实，那应该是她结出的果实。
我曾是星辰。现在，这颗星失去了光芒，也失去了热度。没有了光芒和热度的星星，已经不再是星星了。因为星星只为发光而存在……
她是闪电。即使消失了，她依然是闪电。喷射出瞬间的光芒，消失于黑暗，看见电光的人，将会久久地记住那道令人迷失双眼的强光。
她的画令我迷失双眼。她的光芒让我的心变成灰烬。
这是祝福吗？还是灾难？不管是祝福，还是灾难，这都无所谓了。如果看到瞬间而逝的光芒也是罪过，为此付出终生面对黑暗的代价，我也心甘情愿地接受惩罚……
没有了她，我的生命就像失去季节变换的岁月。不是春夏秋冬，而周而复始的冬冬冬冬……
我的余生是为了思念她而存在。她留在画布上的构图和情愁，神态和色彩……红色，绿色，黄色，黑色和白色……
现在，我已经讲完了这个故事。一个关于我所知道的面孔的故事，一个痛苦，羞愧的漫长的故事。
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这个谎言般的故事。这个故事将成为年老多病的人为了安慰寂寞而编织的谎言。
也许真是这样。年迈的画匠无法忘却昔日的荣华，于是杜撰了这样的故事……
人世间的荣华并非我的兴趣。我早就用锋利的刀子砍断了对于荣华富贵的欲望，甚至通过卓越画作震惊世界的欲望也消失了……我只是用陈旧的墨砚安慰自己的心灵，干燥的画笔掠过纸面，借以安慰自己的思念。
我怀抱琵琶，抚动琴弦，静静地感受着琴弦的战粟。我的心在颤抖。这是悲伤的证据，令人泪流满面的证据，证明我还在想她，证明我依然没有忘记恍如昨日的往事。
风吹来，山鸡飞走了，树枝轻轻摇曳。我长长地吸口气，仿佛感觉到了她如风的呼吸，感觉到了她的芳香和她的灵魂……闭上眼睛，我看见跋涉在遥远黄土路上的孤独背影。这个女人，曾经是我的弟子，后来成为我的竞争者……
也许我爱过她，不，也许我并不爱她……
这个女人，申 润 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