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画员》第87节：画王（6）

第87节：画王（6）
     三天这后，终于恢复了晴朗的晚秋天气。
     天还没亮，润福就忙着深化阿胶了。他亲自前往泮村，从幼牛的软骨中提取了最优质的阿胶。阿胶溶化的油腻气息和清爽的空气混合，变成了独特的甜味。
     “雾散了，也没下霜，今天是个好天气。”
     溶化完阿胶，润福拉过大木头箱子。他开了锁，打开盖子，看见了前所未有的华丽色彩的盛宴，真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颜料瓶并排摆放在箱子里，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画笔。
    “这些颜料好像还不是单纯的五色，你从哪里得到的？”
    “你还记得我的哥哥永福吗？”
     直到这时，弘道才明白润福的画为什么会具有神秘而深邃的透明色彩。润福的画作有着夺目的神秘色彩，这背后还隐藏着为了色彩而奉献青春的匠人。
润福的色彩鲜活而透明，清澈而华丽。看似暴露，其实很纯洁；看似华丽，却又似饱含着莫名的悲伤。现在，润福要用这种神秘的颜色给御真着色了。
     他们早早地跪在便殿里恭候御驾了。突然，中门大开，国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内侍和尚宫，还有以礼曹判书为首的大臣，内禁卫军。
     国王坐在龙椅上，点了点头。弘道把白得耀眼的围裙系在润福胸前。他的心情比润福更紧张复杂。
     太阳升起了。国王露出宁静的微笑，抬起了右手。画事开始了。
那天，从太阳初升到夕阳西沉，润福的画笔没有片刻安歇。额头的汗水浸湿了头巾，围裙上沾满了各种颜料。
      太阳落山，国王走了，各路随员也离开了。月亮升到中天，润福这才拖着虚脱的身体走向住所。
       弘道接过颜料箱，搀扶着筋疲力尽的润福。两个人走在静悄悄的王宫里。
      “月亮升到这么高了，润福啊……”
      润福啊……三个字刚刚出口，弘道突然感觉胸口一热。自从在生徒厅认识润福，他还从来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呼唤过他的名字。
       “是啊，月光真冷。”
       唯一的竞争者，也是唯一的同伴。唯一让他敞开心扉诉说心事的人，唯一能够理解天才的孤独天才。谈论模式之外的艺术，探讨技巧之外的精神，这样的伙伴，还有……
       还有，他平生未曾有过的陌生感情。
       每次看到润福笔下熠熠生辉的华丽色彩，弘道都会产生莫名其妙的欲望，并且他会因为这种欲望而满脸通红。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哈哈哈。”
       弘道愉快地笑了。
      “蓝色也是青色的分支。”
      听润福这么说，弘道用力地搂紧了润福的腰。
      “明天的彩画部分就使用这些颜料，种类要比图画署更多。可以更深入地表现浓淡，而且颜色效果也好，显得清澈而透明。永福哥哥肯定也希望师父使用这些颜料。
      润福恳切地凝望着弘道。面对润福的目光，弘道只觉得眼睛热得令人痛楚。
      “你的心意我领了。我知道自己的分量，也没有能力完成那么精细的浓淡和搭配。颜色的使用需要经过严格的训练，多年以来我已经熟悉了图画署的五色。外面有别的颜色，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使用……纵然双目犹在，我已经看不见了……”
      面对这色彩领域远远超越自己的年轻弟子，弘道做了委婉的坦白。他向弟子承认了自己的无能和才华的局限。
      “漫长的图画署生涯会使人的色感变得迟钝，然而天生的才华不可能消失啊。”
      还没等润福说完，弘道连连摇头。
      “不。你已经画了龙颜，至于服饰，使用五色就足够了。这是非常重要的画事，使用新材料说不定会反事情弄砸了，还不如选择熟悉的图画署模式更好。”
润福没再说什么，只是把疲惫不堪的身体紧紧依靠着弘道结实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