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画员》第94节：私画署(4)

第94节：私画署(4)
    金朝年的画室要比宫廷图画署装饰得更为富丽堂皇.搁板上摆放着珍贵的中国产砚台，稀缺的西域颜料和最高级的阿胶。
    “最擅长色彩的画家，应该需要最好的颜料吧？从今以后，你就可以摆脱令人郁闷的图画署模式和阴暗色彩的桎梏，尽情发挥自己的才华了。”
     “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这个人虽然不懂权势，但是对于金钱还是略知皮毛。许多事情权势未必行得通，但是用钱就可以办得到。权势只能是艺人的枷锁，但是金钱却能培育艺人。”
     “我只希望得到这个国家最好的画家，花钱多少都无所谓。”
      润福的心在怦怦直跳。这个国家最好的画家？无数的画家犹如星罗棋布，共同支撑起了朝鲜的画坛，安坚和姜世晃等众多文人画家的名字更是璀璨夺目。然而金朝年却希望这个惨遭图画署驱逐的小画员成为朝鲜最好的画家，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您认为金钱可以买来才华吗？”
     “金钱买不来才华，却能最大限度地提升才华。”
      金朝年对自己充满自信，说得理直气壮。
      润福听说金朝年早年投靠僻派，打通朝廷关系，从此出人头地。既然是僻派成员，那么他和润福的父亲申汉枰应该不无交情。
       朝廷历来如此。非此即彼，非黑即白，必须做出选择。如果既不站在这边，也不站在那边，结果必要遭到两边的夹击。图画署也避免不了这样的站队。大部分画员都选择了僻派，借以保障自己的身份和名誉。
       有的人像狡猾的狐狸，很清楚用什么方式刺激某个人，才能使他无法拒绝自己的意思。对于抱着荒废的画室，生意断绝的画商来说，最急需的就是钱了。润福无法拒绝父亲的恳求。
        另外的原因就是贞香。虽说现在已经是金朝年的女人了，说不定还能在后花园的某个角落里偶然遇见，这也是润福的心愿。
最后就是殿下的嘱托。润福希望能在金朝年的画室里找到与殿下追踪之画有关的线索，哪怕只有蛛丝马迹。
         不料，眼前的金朝年与润福的想象截然不同。他不是那种不择手段交锋敛财的人，也没有拿着银子贪婪地购买朝鲜八道的名画，更没有收买技艺超群的艺人，据为己有。
          他具有洞悉财货和金钱流向的本能，同时也有识别图画的敏锐眼光和支付合理价格的魄力。他热爱美丽的事物，承认杰出的艺人，希望守在旁边长相陪伴。洗练的衣着，态度，吸引对方的教练语气，都有非凡的魅力。润福无可奈何地被金朝年吸引了。他的心里有些慌张。
        “首先，希望你以帮我管理藏品。按时代，作者地区，价值分类，对毁损的画作进行修补和整理。”
        金朝年刚说完，润福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随行画人了。”
        “随行画人？”
        “听说你擅画人物和市井风俗，那你就跟在我身边，画画我的日常生活。”
润福有些不太情愿。但是，既然来到了他的画室，就不能违抗他的命令。金朝年继续说道：“下月初五，我要跟几个朋友在后花园举行宴会，第一次画事就画这个宴会吧。”
        说完，金朝年心满意足地用手背理了理斑白的胡须。
        金朝年收集的书画和古董单独保存在叫做选整阁的别室。几个年轻健壮的男人日夜看守，门口还有门房负责管理别室内部。别室里装满了贵重的书画和陶瓷器皿，中国家具，以及珍贵的西域饰品，几乎盛不下了。
        按照图画署保管室的目录分类法，润福分别以时代，作者和主题对书画进行分类，制作了目录书。面对着那些让人魂不守舍的杰作，以及大量的文人画都令润福眼花缭乱。几幅失踪于倭乱和胡乱的国王御真也秘密地保存在这里。原本应该保存于王宫的御真竟然也买来了，可见金朝年的财力和权势之强大。想到这里，润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金朝年所说的画事快来了，润福提前一天来到举行宴会的后花园。这里很宽阔，中间有一座修饰华美的人工湖。湖边是用方方正正的石头砌成的石台，湖里长着深绿色的荷叶。岸上停着一艘小船，旁边有个裹着头巾的孩子正在摆弄船稿。围墙下在生长着成片的茂盛松树，嫩绿的小草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石台旁边铺有三张席子，表示前来赴宴的是三位客人。金朝年将通过这次湖边宴会拉笼某种势力。宴会不仅是瞬间的酒兴，而且通过杰出艺人的画作永远保存。
润福心想，也许在这个整洁而华丽的湖畔，他能实现来这里的第二个目的。既然是运用画人的大型宴会，自然少不了其他的艺人。如果宴会需要音乐，那么这个人肯定是贞香。
         或许能在这里遇见贞香……
         润福焦急地盼望着太阳落山，盼望明天快快到来……
          没有什么事比等待时间流逝更愚蠢了。因为时间不会因为谁的等待而加快脚步，即使无人等候，它也会来。
           那天夜里，润福听着不知何处传来的伽揶琴声，彻夜难眠。也许这是从润福心底发出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