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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野蛮王妃 汉译小说 第五章 [完结]

admin admin 2007-09-22 02:58:04

  “不能让她看出我喜欢她,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

  李信突然被自己的自言自语吓着,有时愈是无心说的话,愈是代表真心。摩挲着彩静额头的手指也停住了。他不晓得应该怎么解释那个“否则”,也不晓得每次看到彩静,自己在心里生成的那些不可抑制的双重感情。明明喜欢着,身体却每每不听使唤,说出一些话嘲讽她伤害她。冰火两重天。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想做些什么。

  那样的冰火体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着。

  当他看见整天围着妈妈打转撒娇的她,和弟弟嬉笑打闹的她,和爷爷下棋种花的她,和爸爸手牵手散步的她……心里的复杂感情如疯狂的巨藤恣意纠结。

  看着那张无忧无虑天使般纯真的脸孔,他甚至会产生毁灭它的念头,然而很快的,一股疯狂的想要占有它的念头又占了上风。

  痛苦又快乐的感觉如涨潮时此起彼伏的海浪,一波接一波。他拿那样的自己也没有办法。

  

  26.开学大扫除

  终于开学了。

  一大早自起床起我就开始紧张,好像得了便秘一样坐立不安。几个月不去学校,也一直没有和安生智他们联系过,待会儿见面了少不了会数落我一通,啊,搞不好还会吃他们一顿拳头。不过打我骂我都没关系,最让人担心的却是如果他们真的生了我的气,那样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估摸着时间出了门,外面已有车子等候着,也就是李信从前上学时坐的那一辆。上车后,也不觉得发动和行驶,平坦得如履平地。就那样恍如静止地开了许久,车子终于停住了,我探头望出去,看到的却不是熟悉的学校正门,而是从前根本不知道有它存在的后门。

  李信高贵地下了车,优雅地抬手看了看腕表,轻吐了声:

  “哟,10点了,迟到了呢。”

  这家伙从来有着充分的迟到理由,因为学校附近是著名的交通堵塞街区,他的专车加上警卫人员的车辆,一行浩浩荡荡,在闹市,尤其是上下班高峰时间一堵大半个钟头也是常有的事。太子有坐专车的特权,却没有让百姓让路的专权,除非他从此改开直升飞机上下学。再说对李信来说,自小见惯了各式大小场面,也练就了一张百毒不侵的金刚脸皮,遇事基本上连眼睛都不带抬一下的,迟到算什么?能来上学已经给学校天大的面子了。

  但是我还没这本事,一听他说迟到了,更是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本来我的朋友就对我有意见,再加上迟到,他们会怎么看我?”

  李信听了却冷笑一声:“这么过分在意别人想法的人才是自讨苦吃。”

  哼!你以为谁都想你一样的冷血麻木?

  我瞪了他一眼,扭头忐忑不安地望了眼不远处的教学楼。奇怪,怎么以前那座掉着渣的老楼今天却是格外的雄伟高大呢?

  难道是自己过了一个假期缩水变矮了?

  “你加油。”

  李信反常地伸手极快地碰了碰我的肩膀:“给我抬头挺胸,记住,你可是太子妃啊!”

  我抬头看他。逆光,看不清楚脸,却能感觉到他嘴角弯起的一抹微笑,如秋夜的月色,柔华可人。

  “下课后就直接回这里,车子一直都等着,还有……”

  那抹笑,仿佛一个天使的面具。让人捉摸不透却欲罢不能,冷冷地用嘲讽的话刺伤我时,也带着笑;鼓励我时,也带着同样的笑。

  “表现得好些,嫔宫娘娘!”

  “快请进……嫔宫娘……啊不,彩静……”

  上课铃声早已响过,安静的走廊里只听得到我和班主任两个人的脚步声。

  “老师您也真是的,以前怎么称呼我现在就怎么称呼我好了。”

 

  “哎哎,嘿嘿……”班主任仍挥不去一脸的紧张尴尬,连忙唯唯诺诺答应道。

  我见他原本已有谢顶趋势的脑袋,不知是否出汗的缘故,此刻更是油光锃亮,惟一的几缕宝贝发丝被梳理得整整齐齐,但终究难成气候,眼看过不了这个秋天就能全部脱尽。好端端一个班级却有着两位王室成员,就像鲤鱼池里盛鲸鱼,做为班主任,他的压力之大可以想见。

  “您,啊,你看还干净吧?”

  “什么?”我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干净不干净?

  班主任又嘿嘿地笑了:“听说嫔宫娘……不,彩静要回学校,我特意让大家做了趟大扫除,是不是觉得比以前干净了一些?”

  啊……难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原来是做过大扫除了,不过到底还是觉得原来的“盘丝洞”来得亲切。

  “啊,大家都辛苦了。”我努力把话说得正式体面。

  “哈哈,没什么,小事小事。”班主任连连摆手,笑容可掬。

  到了,推开教室门,原本还在嘻嘻哈哈的同学们看见班主任驾到,手忙脚乱急着各自归位,教室霎时安静了下来。

  我苦笑了一下,在以前,自己也是那其中的一员。

  “大家安静坐好,彩静回来了。”

  安静,自不用说,整个教室安静得可以清楚地听见窗外的鸟叫声,而大家脸上的表情却一律的微妙复杂。我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第三排的安生智,在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我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而她,却冷冷地扭过了视线不再看我。

  全班上下惟一一个以真诚的笑容迎接我的,只有那坐在后排的李律。他的脸孔一如往常的干净明朗,眼睛还是那么漆黑晶莹,眉宇间一片清澈,微笑着对我眨巴着眼睛说了一句什么,看嘴形,又是那句暧昧的“你好啊,小新娘!”

  班主任好像也觉察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连忙清清嗓子说道:“我知道大家有很多话要和彩静说,不过现在先上课,等下课了大家再慢慢聊。”

  换作往常,早有人开始向班主任撒娇耍赖故意拖延上课时间,而今天,只见大家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沉默如潮水一般地翻涌,而我则像是海里的一座孤岛,格格不入。这到底是怎么了,我还是我,还是从前和你们一起打闹玩耍的申彩静啊!

  “彩静,你回自己的座位上去吧。”班主任打破了沉默。

  “是……”

  我缓缓走向生智旁边的空位,感觉小腿有些发抖。而生智的脸始终扭向一边,完全无视我。别这样啊,生智,转过头让我看看你啊。

  “生,生智,好久不见了我们。”我颤颤地同她打招呼。

  她却把脸扭得更偏了,只给我一个冷冷的后背。那个后背,像是瘦了些,再没了从前健壮有力的轮廓了。

  “哎……”我不放弃,用手去碰她的背,她却像触电了一样,一个激灵把身子避了开。

  “喂!安生智……”我伤心极了。

  她仍不回过头,紧捏着拳头。接着我便听见她的一声低吼:“别碰我!”

  刹那间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你,你干吗这样子!”

  一声喊把全班都惊了一跳,班主任更是停住了在黑板上写字的手,惊讶地转过身来看着我。

  我不管,此刻我的眼里只有生智那冷冷的后背:“你干吗这样对我?我做错什么了?别人怎么对我我都没关系,可是你不行,你是生智……”

  “啊,这个,彩静,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先上课……”班主任赔笑着打圆场。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既然已经喊了出来,得不到一个回答,我是不会罢休的。

  就在这时,生智突然转过身来看住我,眼里也满是泪水,“你怎么没有做错?”

  虽然早已习惯了她的大嗓门,此刻我还是大吃了一惊。

  “现在到底还是和以前一样叫你彩静,还是应该尊称你做嫔宫娘娘,你倒是事先关照我一声啊,就这么突然地冒出来,又是那么尊贵的身份,你让我怎么对你说话!”

  我愣住了。

  “还有,你知道昨天班里同学都做什么了吗?说是你要来,不,是嫔宫娘娘要驾到,我们放了学都不能回家,做平时一年才做两次的大扫除。你以为你是谁?你不就是申彩静么?学习成绩也不见得突出,一上体育课就偷懒,上小卖部时却跑得比谁都快。你好了不起噢,让我们全体留下来做扫除做到8点!我是不是现在还要跟你说敬语呢?”

  说到这儿,生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知道……昨天做扫除时……我有多紧张……多害怕,怕以后再也不能叫你……彩静了……”

  哎,这丫头!

  我早已是百感交集泪流满面,忍不住伸出手把她紧紧搂住:“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生智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把头埋进我的胳膊里,嗷嗷地哭得更厉害了。

  就在我俩抱头痛哭的当口,身边有人接二连三的说话了。

  “对对,都是老师的错!”

  “哟!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班主任跳了起来。

  “都是老师非要搞得那么隆重,把气氛弄得怪怪的。”

  “啧啧啧,听听这口气……”班主任不服气。

  “老师不要回避责任么,还有现在彩静可是嫔宫娘娘了,老师怎么不对娘娘说敬语呢?”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说得班主任连连擦汗,头顶愈发油亮得可以照人,再加上被电风扇吹拂起的那几缕可怜的发丝,整个人看上去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连我和生智都禁不住破涕为笑。

  “安静!都给我上课!”班主任拔高了嗓门,决定重振一班之主的威风。

  然而下面却是摇头嘘声一片,“今天我们不要上课,大家一起聊天啊!”

  “就是就是,我们要听彩静的故事!”

  “啊,什么故事?”我茫然地看向大家。

  刚才还小鸟依人靠着我的肩膀的生智霎时来了精神,亮起大嗓门说道:“申彩静!我代表一年级(3)班的全体成员向你提问!”话音一落立刻有鄙视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生智连忙改口道:“啊,我还没资格代表全班,那么,我就以玫瑰王子会前会长的身份问你,申彩静……”

  说完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所有人的目光也唰地聚到了我身上。

  “什么……问我什么……”我有不好的预感。

  “嘿嘿,初夜怎么样?”

  ……果然!

  我慌忙看向班主任:“老师,我们上课!”

  与此同时,生智的拳头便虎虎生风砸到了我的背上,幸好前面有课桌挡着,否则我就飞出去了,呃,要死了你安生智!

  “少废话,申彩静,坦白从宽!”生智吹了吹自己的拳头。

  我眼泪又要下来了,痛啊痛,那丫头的拳头还是那么狠,再挨一拳我就要吐血了!

  “说!”

  “打死也不说!”

  “你老公技术怎么样?”

  “嘿嘿,什么技术?我顶多咬过他的手背。”

  “啊呀,骗人!快招快招!”

  “我没东西可招啊!打死我也招不出来啊!”

  ……

  如此在我见招拆招,奋力抵抗之间一堂课转眼也结束了。

  放学铃声及时救了我一条小命,大家也顾不得我,收拾了东西纷纷跑出了教室。生智临走前,仍不忘向我挥了挥拳头一示雌威:“你等着,早晚它会让你自动招供!”

  我吐出一口气,待大家都走尽了,才慢腾腾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这时有一只手放在了我的肩膀。

  “啊,是律儿。”

  李律的笑一如从前,灿烂如花温暖如春,配上那浅浅的发色,甚至会让人产生错觉:他是会发光的。

  “你去哪儿?”他问。

  “啊?放学了当然回家咯。”

  “家?”

  “对啊,我家。”

  李律有些失望,轻轻叹了口气,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嗯?回哪儿?”

  “宫里。”

  “啊……”我低下了头。

  他的话提醒了我,在家和妈妈撒娇的日子越来越短了,一切又将归复原位,我又将回到那座沉闷冰冷的王宫。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也不由跌到了谷底。

  从教室走向后门的一路上,脚步声也比平时沉重了许多。

  李律始终陪在我身边默默走路。

  “我也不很清楚,但当时送你省亲前,说的是只有两星期……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

  “我明白了。”

 

  说来奇怪,每次和李律在一起,我连呼吸的速度也会随着他的节奏而放慢,脚步也是,简直不像走路,倒像是踱步。这男孩,他身上流着一股缓慢却坚定的力量,让身边人不由自主受他支配,比起李信的硬碰硬,他好像高明了许多,懂得以柔克刚的艺术。

  “你要能早点回来……就好了。”他恳切地看着我说。

  “不要不要!我现在每天最苦恼的就是,不知道怎样才能在家多待几天,早点回去?不不不不!”

  我那一长串的“不”字,让他收住了脚步。我没办法,也只好跟着他一道停下来。眼看后门就在眼前了,他却不走了,一脸委屈得说道:

  “那样的话,就不能和我玩了……”

  我怔了怔,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个会撒娇的义诚君少爷,比起那个只晓得用冷言冷语刺伤人的东宫李信不知道要可爱了多少。

  “呵呵,我在宫里也一样不能和你玩啊。你住在义诚君官邸,我住在嫔宫殿,碰面都还要等到一起向太后娘娘请安时……”

  他听了不以为然,撇了撇嘴:“那也可以一起玩啊!”

  我笑他的孩子气:“呵呵,怎么玩?”

  “去那里玩,那里……”

  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那里”。这次又是哪里?还是那个所谓的“天底”?

  他当下的表情就好像被人抢走了棉花糖的五岁小孩,委屈却可爱十足,我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香远亭我们以后还可以一起去,我也蛮喜欢那里的。”

  他的眸子却黯淡了下来,有了些许的忧伤:“我不是说香远亭。”

  “哦?那你说哪儿?”

  “那里。”

  “哪里?”

  “那里,我要和你一起去那里玩。”

  我根本不晓得他在说些什么,只得看着他茫然地摇头,他见我摇头,更急了。

  “你真的不记得了?那里就是那里。”说着,他竟抓住了我的手。

  “啊,你干吗……”我甩开他的手。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那里,还有我,我是谁,你一点也没有印象了么?”他的神情那么严肃那么恳切,一点也不像在同我开玩笑。

  可是,你要我记得什么?那里,不就是上次一起去的香远亭么?要不就是那个叫“天底”的湖?你是谁?你不是李律么?

  “你真的……”他的眼里竟满是忧伤,落寞的忧伤。

  就在这时,一个不耐烦的汽车喇叭声突然响起,把我俩都吓了一跳。扭过头去,正是李信的车,后车窗半开着,李信隔着窗口向我喊了声:“干吗呢?知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还不上车?!”

  我只得歉意地冲李律笑笑:“对不起啊,我要走了,我们明天再见。”

  我转身走向车子,留下李律一个人失神地站在那里,孤独无依。

  李信在车里向他招手:“明天见,堂哥,你走好!”

  李律却毫无反应,站得纹丝不动,脸上如水般平静。就那样车窗升起,他的俊俏身影也渐渐在视野里愈变愈小,直至同暮霭消融在了一起。

  “那家伙,今天有点不对劲。”李信说。

  “嗯?什么不对劲?”

  “他今天的表情我从没见过。”

  “什么表情?”我或许是有些迟钝,在我看来,李律是一如既往的俊美可爱。

  “他竟然没有笑。”

  “……”

  李信和我不会知道,当时在原地目送我们车子绝尘离去的李律,说了怎样一句话:“那位子,原本就是我的,堂弟。”

 

  27.不为人知的心酸故事

  李律在独处时,经常会回想起幼年,回想起那时身着黑色套装的母亲的脸孔。浅色的发色,白皙的肌肤,大眼翘鼻,即使在幼年的小李律看来,自己的母亲也是个世间少有的美丽女子,拥有着让人目眩的容貌。

  然而,突然有一天,母亲不再炫目,脸色竟是那么的憔悴,恐惧和忧伤。

  她蹲下来,直视着小李律的眼睛,说:

  “律儿,从今以后你要管信儿叫王孙少爷,知道了么?”

  小李律不明白:“为什么?王孙是我啊!我比信儿大,我是王孙!”

  母亲愈发忧伤了:“现在不是了。律儿,你父亲去世了,所以你也当不了王孙了。”

  “不,你弄错了,我是王孙!”小李律不依不饶。

  母亲的脸色已是惨白:“不,律儿,现在不是了。我们什么都丢掉了。”

  一颗豆大的泪珠从她那空洞的大眼睛里滑落下来,滴在小李律的手背上,冰冷。

  “什么……都丢掉了……都没有了。”

  此刻陷入回忆里的李律,蹲坐在黑暗的房间一角,喃喃地重复着当年母亲的那句话。

  “什么都丢掉了……”

  王孙的名号丢掉了,国王的继承权丢掉了,定下婚约的小新娘,也丢掉了,什么都丢掉了。

  “妈妈,你一定是弄错了……”

  他耳边仿佛仍能听见当时自己的哭喊,小小的人,一直哭到手脚冰凉。

  李律有些动容,把脸转向窗外。自义诚君官邸望出去的天空只是阴郁,同香远亭上方那片低垂美丽的天空是那么的不同。一直以来,他都不喜欢这个官邸,却对能看到香远亭的景福宫情有独钟。

  “什么都丢掉了,这根本不像话。”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睫毛被泪水濡湿了。

  “不是我们丢掉的……而是被人抢走的。”

  他依旧紧闭着眼睛,然而脸上的表情则如大风多云的天空,时阴时晴瞬息万变着。这么持续了不多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我要夺回我应有的一切。”

  时间也似静止了,在他紧握的拳头与闪亮坚定的眼神之间。

  

  与此同时。

  沿着康宁殿后花园的一面低矮的围墙,两个人正并排走路,影子被夕阳拖得老长老长。

  这时间能够在此处悠然散步的,除了国王不会有别人。他身上扔披着白天时穿的朝服,而他旁边的女子,则穿着端庄素净的白色套装。两人的穿着一古一今,走在这传统与现代和谐并存的景福宫内,倒也不显得突兀。

  “好久不见了。”国王首先开口说话了,话音清冷,好似当下早秋的晚风一片凉意。

  “是啊。”女子静静地应道。

  这个即使只穿一身白,也要比全天下万紫千红女子都要美丽的女人,正是李律的母亲,义嫔娘娘。

  “早听说你回来了,怎么到现在才有工夫来宫里。”国王的话丝毫不带任何感情的色彩,既无责备,也无遗憾的意思。

  义嫔笑了:“今天来也是好容易凑出的时间,只想见见殿下您就回去……”

  “……”

  “说来也好笑,我到现在还不适应穿宫里的衣裳,我现在这身打扮要被太后娘娘看见了,不晓得又会怎么说我呢。呵呵,她以前也对我总有微词……”

  望着眼前自己兄长的遗孀,国王的眼神始终冷淡,那黑色的眸子仿佛有着吸取所有光线的魔力,无论何时何地总是那么的波澜不惊。

  义嫔好似早已熟悉了那双眼睛,不为所动,只管把话说下去。

  “其实不光是宫里的衣裳我不喜欢,还有宫里的勾心斗角,简直让我厌透了。想当年我还是太子妃的时候,那些苦头,真不知道自己都是怎么熬过来的,殿下您也清楚得很。”

  国王只点了点头,看着她不做声。

  “所以……我当时立下决心,如果我当上了皇后,我一定要废除那些繁琐害人的宫中法规。”

  这时日头西斜,眼看就要落山,两人的影子被拉到最长后,便随着消褪的光线逐渐变淡,直至难觅了踪影。
 

  两人又沉默走了一阵,义嫔再次开口说道:

  “我是那种有野心的女人。我曾有过很多梦想,等着做了皇后以后去实现,其中之一,就是要让我的儿子当上这个国家的君主,而我身为太后,受万人尊重和敬仰……正是因为这些梦想,我才能咬牙熬过做太子妃时,那些沉闷又艰难的时月。”

  两人的脚步同时停住了。

  义嫔直视着国王,幽幽地说道:“所以……我才选了他。”

  就着昏暗的光线,国王仍能清楚地看见,一滴晶莹的泪珠正挂在义嫔的眼角。

  “那时他是太子,是将来的王位继承人,而殿下……殿下当时不过只是大君。”

  义嫔用手指轻轻拭去那颗眼泪,国王注意到她无名指上仍戴着那枚当时大婚时先王赐予的婚戒。

  “我知道我当时的选择,给了你很大的伤害。”

  至此,国王终于沉默不下去了:“你这么说让我很意外,你并不像是会道歉的人。”

  “不,不要这么说……”义嫔眉头紧蹙,连连摇头,又有一滴泪水自眼眶滑落,顺着她那美丽的脸颊往下流。

  “我也是受过伤害的人,所以我明白您的痛苦。我当时心有多痛,您就有多痛,我们虽然处境不同,但是有些煎熬却是彼此感同身受的。”

  义嫔仰头看着国王,重提旧事。那张脸孔,映着新升如水银般的月光,美丽得似不真实。

  “到底,我还是遭到了报应。”她叹了口气,眼睛却始终未离开过国王的脸。

  国王记不得上一次为这位女子的美貌而惊为天人是在什么时候。自从十多年前她冷冷地转身给自己一个背影,突然某一天却以嫂子的身份出现,与自己形同陌路……在那以后,自己就再没有对任何女子动过心。

  “我……”此刻在义嫔那双美目的注视下,国王那颗冰封已久的心在渐渐融化。

  他不会知道,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某个阴影笼罩之下,另一个人也正默默地注视着他。

  此刻那人正用手捂住自己大半张脸孔,让人无处判断底下真正的表情。

  那人,就是皇后。


  

  28.恋爱葵花宝典

  “怎么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这个……我不知道啊……”

  “真是的。”

  “哦,是哦……”

  这样的对话,李信和我已经反反复复进行了不知道多少遍。

  妈妈自从辞了卖保险的活以后,便优雅从容地从事起了社区志愿服务的工作(换作从前,连自己家人糊口都有困难,志愿服务?!想都不会去想);爸爸则照例雷打不动地每天到图书馆报到;彩俊自从李信搬来住以后,就基本上每天往外面跑,到底还是觉得家里多个人不自在吧;爷爷出门极少,今天不知怎的也不在家。

  总之,偌大一个家只剩下我和李信两个人。吃过晚饭后,实在无聊,只得并排靠着沙发看电视,就像是一般夫妇饭后常做的那样。

  我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斜眼看他,没想到他也正在偷偷观察我。两人的目光如电光火石般一接触,便又马上分开了。

  他一边百无聊赖地换着电视频道,一边张了张嘴巴,眼看又要和我开始下一轮同样的对话,然而这一次他却换了话题。

  “我又饿了,家里有什么吃的吗?”

  “吃什么?”我抖擞了一下精神,有点儿事情做总比和他对着电视干坐着强。

  “你等着。”说着我跳了起来,奔向厨房拉开了冰箱。冰箱里面虽然都是食物,但多数还是妈妈做菜用的辅料,根本没有什么现成的可吃。打开橱柜,摞得整整齐齐的我们全家的最爱“辛拉面”们便映入了眼帘。

  “吃方便面吗?”我朝客厅喊了一嗓子。

  “方便面?”他好像从来没听说过方便面一样。

  “对啊,辛拉面。”

  嘿嘿,“辛”拉面,“信”儿,你俩的名字还是兄弟呢!要是有一天能把你也做成方便面,就着泡菜一口一口地吞下,嗯……那滋味肯定美妙极了!

  “那东西好吃吗?”李信又在问,满脸的疑惑。

  自从盘古开天辟地以后,在韩国,“辛拉面好吃”就好比牛顿定律一样,是铁板上钉钉的真理!那家伙到底有没有常识?!

  “你是韩国人吗?你见过哪个韩国人会问辛拉面好不好吃?”

  “我又没吃过,怎么知道?”他委屈地回答道,白皙的脸上一阵无辜。

  啊,这个可怜的家伙,平生第一次我竟然可怜起李信来,做了快十八年大韩民国的太子,居然还没有吃过辛拉面?突然有一股强烈的使命感从我内心油然而生,我一定要这个韩国未来的国王尝尝在他国家仅次于泡菜的国民食品:辛拉面!

  “那就(少废话)吃吃看吧!”

  我正往锅里倒水,耳边又传来他阴阳怪气的一句:“听说方便面是典型的垃圾食品,绝对不能吃的……”

  这家伙,怎么这多废话!

  “要不你就饿着去!”我不耐烦地回了他一句。

  他听了也就不响了,看来真是饿了。我不理他,只管专心煮我的辛拉面,换作平时,可能会考虑到他的口味,少放一些调味料,既然已经决定让他体验一下辛拉面的魅力,也出于一些私心(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吃了,啊,那辛辣浓郁的滋味……到底是家好,在景福宫甚至连个24小时便利店都没有),我把包装袋内的调味料全部倒入了锅中,当那熟悉的辣椒粉味道扑鼻而来,我幸福得直想哭。

  

  “辣死了!”

  李信才夹了一筷子我做的“爱心方便面”,就皱起眉,四处找水喝。

  “白痴,辛拉面辛辣面,不辣怎么行?”我白了他一眼。韩国人居然还有嫌辛拉面辣的?

  我盛了一小碗放在他面前,又给自己满满盛了一碗,用筷子卷起一个面团,塞进嘴里:“……呜呜……不想吃就别吃……咂咂……”

  最好你别吃,我一个人吃!

  “谁说我不吃?”

  李信仰头把一杯水倒进肚里,举起筷子,汗水浸润的额头上分明写着四个大字:视死如归。

  接下来我们便展开筷子大战,为了抢夺锅里所剩不多的面条。看不出来,那家伙用筷子还真有一手,又精又准又狠,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刚才还嫌辣,哼哧哼哧抱怨,现在倒来跟我抢?!”我抢不过,只好用话来激他。

  我是多么期待看到他一把撂下手里的筷子,说:“我不吃了!”

  然而,他却狡黠地笑了:“嘻嘻,谁抱怨来着?”

  “谁?除了阁下你还有谁?”

  “不是吧,刚才举着筷子就像举着管枪一样,惟恐别人抢自己碗里面条的人,是申彩静你吧?”

  “什么?”

  “一会儿又好像小孩子被人抢掉了手里的糖一样,嘿嘿,嘴撅得好像唐老鸭。”

  给你吃你还说我?!

  我气不过,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扔掉筷子直接上手,把锅抱到了自己这边。然而一看却傻了眼,不知什么时候一满锅的面条竟然已快见了底!啊,什么跟什么嘛!人家还才吃了几口!!

  “什么嘛!你犯规!”

  “犯规?我们在比赛吗?”李信一面拍着肚子,一面忍俊不禁,“吃方便面还有什么规则吗?谁有本事谁就多吃呗。”

  眼看他又要伸筷子来抢最后那一口的面条,我连忙紧紧地把锅箍在怀里,严阵以待。

  “你倒是抢抢试试看!”我眼里冒着火星。人的生存本能是一切战争的导火索,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战争史,而支配战争的最原始的欲求就是食欲。今天为了辛拉面,我要调集自己所有的热情和意志光荣宣战!

  嗖!

  敌方发起进攻了!

 

  只见李信的筷子在我眼前极快地虚晃了一下,我还在判断它的运行轨道和着陆位置,它已经准确地带着战利品凯旋了。

  战斗的开始和结束只在眨眼之间。

  “不行!!”我绝望地目送着最后的几根面条进了李信的大嘴,愤怒和委屈同时袭来,我在心里暗暗诅咒:李信李信,祝你来生投胎作方便面,哼,就叫“信”拉面,放在货架上积灰没人买,直到过了保质期(众所周知,方便面的保质期简直长到可怕),被人丢到垃圾场喂苍蝇!!

  想到这儿,我不觉释怀不少,但转眼看见他得意洋洋地正对着我坏笑,眼睛亮晶亮晶的,气又上来了:“那你洗碗!”

  李信收住戏耍的笑,瞪大了眼睛:“为什么是我?!”

  “因为是我煮的面,没有只吃不动手的道理,你洗是不洗?”

  “啊??”他转了转眼睛,露出茫然的神色。

  “啊什么啊?!就是应该你洗!”

  我已经做好准备开始第二轮战斗。虽然我输了第一轮战斗,但是起码也要争取在战后中获得一些好处。呵呵,高中历史课本里的那些《凡尔赛条约》,《慕尼黑协定》可不是白学的。

  万万没想到这次李信居然十分爽快地答应:“小事一桩,洗就洗!”

  哟,乖乖,到底还算你识相,知道非暴力和平处理战后问题才是最明智的。

  “只是……”他皱了皱眉,嘴角挂着一丝疑问,“碗要怎么洗?”

  ……我倒。

  

  吭哧吭哧。

  我苦笑着看着李信在厨房同那一个锅、两副碗筷较劲。那架势就好像科学家做实验,之前他甚至还详细阅读了洗涤灵的使用说明书,就差用试杯量出每只碗应用的剂量了。

  我抱着手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倒要看看他这碗能洗到猴年马月。

  吭哧吭哧。

  他哪里是在洗碗,根本就是在给锅碗挠痒痒嘛,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嘿,你干吗呢你?”

  他横眉竖眼地回过头来:“我干吗难道你看不见吗?”

  呵,你强,你行啊,刚才抢我方便面的那些本事到哪里去了呢?

  “嘿嘿,没事,您慢慢洗,不会洗也不要紧,会洗碗也不能当饭吃,你说是不是?”我拍着他的肩膀,半是安慰半是讽刺。

  李信瞳孔慢慢收紧,眼底闪过一抹暗绿的色彩,怒道:“你再这么对我,我明天就拉你回宫!”

  听到“回宫”两个字,我就腿软了。

  “行了行了,您走开,让奴家来洗,太子殿下。”

  他也是牛脾气:“不要,我都快洗好了!”

  “千万可别累坏了殿下您的龙体,快快这边有请。”我赔着笑脸。

  “好了,洗好了!”李信脱下橡皮手套,狠狠地甩在了水池边,看他那张臭脸,还真生气了。

  “呵呵,辛苦了辛苦了。”我连连拍手。

  “我干吗要吃这个苦?”

  实在受不了他的养尊处优,有人吃饭自然就有人做饭,吃完饭自然也有人洗碗,这些起码的常识都没有么?

  “这种活早晚都要学的么,你就当提前练习好了。”我说。

  他却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我?早晚要学这种活?”

  “对啊,你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吗?要实现自己的梦想,总要先上大学吧,接着也有可能去留学,那样的话,离了宫里一个人生活,不会洗碗怎么行?”

  “……自己想做的事?”他沉吟道,陷入自己的深思中,平静的面孔有着天使般的宁静,让人心醉。

  “嗯。”

  别看我说得一本正经,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真正想要做的事,不过,现在才读高一,也没必要那么着急地决定。说那些话,不过就是为了洗脱刚才自己“恶媳妇”的形象,让李信打消明天就拉我回宫的念头。

  “所以啊,你应该感激我,让你学到了东西。”我冲他眨了眨眼。

  “你……”他看了我一会儿,寻长答案,突然笑了:“别找给自己借口开脱。”

  哈哈,到底还是被你发现了。但学习些新东西对你总没有坏处,我亲爱的太子殿下。

  

  两周的时间就这样在眨眼间飞逝而去。

  

  29.让人流泪的甜蜜

  转眼就到了回宫前最后一晚。也要跟这张狭窄的单人床说再见了。

  “终于要走了。”

  李信瞟了眼那张并排放着两个枕头的单人床,自言自语道。他在想,这张床,即使过了很多年自己仍会记得的吧。他甚至还想过以后一定要召见几个家具厂的老板,问问到底为什么要把床做得这么窄,让人睡得这么局促,以至几乎每天起来他睡衣的后背都是湿的,全是彩静的口水……

  啊,还有彩静的梦话,他也都会一并记得。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嘲地笑了。不好笑么自己?起初为了这门婚姻是那么的烦恼,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取消这门亲,到现在怎么反倒对彩静,存了不舍和怜爱了呢?

  最起码,他和彩静在一起,永远都不会觉得寂寞无聊。

  彩静永远有办法让他笑。

  彩静。她现在又在哪里做什么呢?

  “哇!!”

  从彩静父母房间传来一个撕心裂肺的哭声:“我不要走!妈妈,不要把我送回去!你怎么忍心把我送回去呢妈妈?!”

  李信才想起身去找彩静,此刻听到她的哭声,整个人就呆在了那里。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无缘无故怎么又不听话了呢?我怎么能不把你送回去?”

  “啊,我不管不管!我就是不走,你让我怎样就怎样,我反正就不走!一想到回去那里,我就要抓狂了!啊?妈妈,我不走行不行?妈妈去对他们说我不去了,好不好?”

  透过虚掩的门缝,李信看到彩静一把扑进了妈妈怀里,胳膊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撒娇哭闹不止。

  “轻点轻点,你要把爷爷吵醒了,他听到了又会伤心的。”妈妈温柔地拍着彩静的背,哄着她:“哎……妈妈也不想把你送回宫啊,但是又有什么办法,你不能不去啊……乖,彩静乖,听话啊……”

  “……呜呜……妈妈……”

  李信站在阴影处,身形挺拔颀长,黑色的头发仿似弥漫着淡淡光泽,如水的双眼静静地看着满脸眼泪纵横的彩静,无奈地笑了,在心里说道:“哼,宫里都住着吃人的怪物吗?”

  这么想着,他默默转身回了房间。对彩静,他的感情总处在不停的变化中:抛开名义上丈夫的身份,他时而觉得她撒娇闯祸实在可爱,时而又觉得她太不懂事专惹人生气。总之,连他自己也不确定他对她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妈的。”

  回到房间,又看见那张孤零零的单人床,李信终于忍不住骂了句粗口。刚才还想着要质问家具店老板为何把床设计得这么窄,这会子他却觉得那床其实很宽,足够容两个人,肩并肩,躺在一起。

  “呃,信儿……”

  明天就是回宫的日子了。吃过晚饭后,眼看着夕阳落下山,任我怎么着急跺脚,在家的时间也是一秒短过一秒地在流走。跟妈妈做无用功哭闹了一阵子后,我回房取枕头,打算在这最后一晚要和妈妈睡。一推门,就看见李信正倚着床看书。

  “怎么了?”他听见我叫他,抬起了头。

  “那个,今晚是我在家最后一晚了,我想和妈妈睡,好不好?”

  李信把如风视线从我身上慢慢移开,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说:“随你的便。”

  “噢好,谢谢,那,我们明天见。”我上前抱了枕头。

  李信“啪”的一声合上了手里的书:“把灯关了。”

  “……噢”

  他此刻的表情让人害怕,俊美的面容仿佛结了冰,深邃的双眸中弥漫着雾色,下巴僵硬而紧绷。我曾想,经过这朝夕相处的两周时间,他或许会对我好一些,亲近一些。事实证明,他确实不再像从前那样对我冷若冰山,然而在这最后一晚,一切又似回复到了原状。

  他的表情分明又在警告我:别惹我,惹我绝没有好下场。

  我的心一沉,讪讪地说:“那我关了。”

  “关!”

  “真的关了?”

  “叫你关就关!”说完,他翻了身背对着我,再不说话,像极了一个赌气的小男孩。

  我突然觉得那张床在他高大俊朗的身形下竟然是那么狭窄,真不晓得以前是怎么两个人睡的,再加上我糟糕的睡相,他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哦,那你晚安。”我关了灯,对着黑暗里的他小心说道。

  他还是不说话。

  我愣了两秒钟,想不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为什么这么的低落,为了他?不不不。

  “不管你,你一个人好好睡!”我也赌了气,拉上门,噔噔噔地跑向了妈妈的房间。

  想到今晚会睡在妈妈的怀里,心里说不出是甜蜜还是苦涩。

  

  啪!

  灯灭了,房间顿时暗下来,夜的黑色在慢慢弥散,伸手不见五指。这样很好,我不必担心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会被她察觉。

  听着她大步走远的脚步声,我伸手摸了摸身边空出的那半张床。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轻轻地问自己:“……为什么要发火?”

  刚才在妈妈怀里撒娇哭闹的彩静再次浮现在眼前。

  我不要走!能不能不走……

  我也不想送你走,送你去那里一个人孤零零无依无靠……

  母女的对话在我听来,那么的刺耳。

  在这里,不论他们如何小心翼翼如同上宾一般的招待我,我终究还是一个外人。

  “妈的。”

  我又骂了一声,拉起被子蒙住了脑袋。

  托彩静不在的福,第二天早上起来,我的后背十分的干爽。只是,为什么心里却是那么潮湿阴郁呢?

  

  30.买牙刷的艺术

  “啊,东宫夫妇回来了。”

  一回宫便要向长辈们请安,但不巧太后娘娘今天去了昌庆宫会面故乡来的好友,所以请安的宫殿也由慈庆殿换成了国王的寝宫康宁殿。

  康宁殿比其他所有的宫殿都要宽敞,殿内的设计装饰也区别于交泰殿和嫔宫殿女性化的风格,十分的大气与雄伟。只是要命的是,这里仍保持着传统的韩式风格,不设座椅,大家一律都得席地而坐。

  这可苦了我,不多久膝盖就麻得没了知觉。呵,太后娘娘,您老还是快点回来吧。

  “亲家如何?太子。”皇后问李信。

  那李信自从回宫那一天起,就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整天闷闷不乐,英气俊美的面容上有了一丝阴郁的淡漠,也不说话。直到现在母亲问了话,才勉强开了尊口。

  “很有趣。那段时间我见到了很多不知道的东西,也明白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国王饶有趣味地问他:“说来听听。”

  “好比说,牙刷。”

  “牙刷?”

  我也不解地看向他,淡淡的神色,高傲的面容一如往常冷峻,就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牙刷有什么稀奇的?

  李信施施然说道:“在彩静家,大家用的牙刷都放在一起。所以每支的颜色都不一样,为的是区别各自的牙刷。所以我在想,每次买牙刷的时候,他们都会特意选择不同的颜色,也会按照各自喜欢的颜色来挑选,爸爸的是这种颜色,弟弟的是那种颜色……难道不是很有意思吗?”

  皇后和国王相视了一下,神情复杂。

  “每天你都要在那一堆五颜六色的牙刷里面拣出自己的那一支来,同时你也会知道,家里每个人各自喜欢什么颜色,看谁的牙刷磨损得最厉害,就知道谁平时刷牙最勤快。您瞧,即使通过这些小小的细节,也能增进家庭成员对彼此的了解。啊,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家人,我到那时候才有了切身的体会。”

  李信说到这里,杯里的茶也正好喝尽,他把空的茶盏放在桌面,发出一阵喧哗。

  “而我的家人们呢?每周也见不到几面,各自在各自的寝宫用餐……真是很不一样啊。”

  国王皇后对儿子的这番言论不置可否。沉默持续了好一阵子,宫殿里一片冷寂。

  “看来这一次省亲太子得到了不少见闻啊。”半晌国王才开了口。

  “是啊,很不少。”

  “那样的话,以后你就多去住住,相信嫔宫也会很高兴。”

  岂止是很高兴,简直是天大的喜讯啊!我强忍着不咧嘴笑出来,可不能被那家伙看出了端倪,否则他的尾巴又要翘到天上去了。

  我迅速开动脑筋,努力搜索着过去学过的所有宫中用语,将它们拼凑起来一并托出:“圣上隆恩天高海深,特许小女归家省亲,感激涕零无以回报。”

  说完,我深深舒出一口气,庆幸自己还能组织出这么一个“隆重”的句子来,那么拗口,舌头差一点儿就打了结。

  国王皇后愣了一下,对视而笑。

  “最近托了嫔宫的福,臣妾都多生了几根笑纹呢,殿下。”皇后笑着对丈夫说。

  啊?我憋了好大劲才说出来的“超级”尊敬语,可不是当笑话逗你们开心的!我觉得自己很无辜。

  国王强忍住笑意,对我说:“是啊,嫔宫你不必太小心翼翼,说话大可放松一些。”

  放松?在二老面前,我哪里放松得了哇?

  “啊,是是……”我唯唯诺诺地答应,脸涨得通红,再不敢抬头看人,只得低着头沉默是金。

  这时李信又插话:“听说前年外公去世,母后都不能回娘家奔丧。”

  皇后的脸立刻挂了下来,而李信却只当没看见,继续说下去:“我已经结婚了。虽然是受父母之命成婚,年纪也小,但是我现在是东宫的主人,所以东宫的大小事宜我都拥有决定权,对不对?”

  真搞不懂这家伙,到底从小是吃什么长大的,才十七岁就能这么老气横秋地向长辈邀权?难不成他受的胎教是《孙子兵法》?

  我正在心里默默感叹,不想精彩的还在后头。

  “所以,以后嫔宫的出入宫也都要我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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