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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恋人》汉译小说 31-33章(全书完)

admin admin 2007-05-16 01:48:05

第三十一章 相约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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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英紧张地抚摸着秀赫的鼓槌。往旁边看去,基柱正紧绷着脸驾驶。就在几天前,秀赫出院了,但是病情并没有好转,还是认不出他们。最后他们决定周末去秀赫所在的别墅。他们希望每天和他见面,也许什么时候就能恢复记忆。
  “我把这个给他,他会高兴吧?”
  “谁知道呢,如果他什么也不记得,当然也就不可能高兴了。”
  太英紧紧握住鼓槌,不安地嘟哝着:
  “总归是自己手里熟悉的东西……难道会不记得?说不定今天他就能认出我们……真希望是这样。”
  太英把希望深深地埋藏在心里。到达别墅,开门进去,却发现秀赫不在。基柱出去找秀赫的时候,太英在别墅里环顾四周,正好看见了放在装饰柜上的秀赫的照片。这时,门开了。
  “您……您好?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打个电话再来?”
  秀赫站在门口,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很平静。病情好像有所缓和了,太英松了口气,但听他对自己说话这么客气,太英的心又像碎了一样。
  “以前我们是说平语的。”
  “我怎么可能对未来的舅母说平语呢?”
  持要送太英到家,太英没有拒绝,但是回来的路上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车刚停稳,基柱就绕到副驾驶座那边,打开了车门。太英默默地下车,礼貌地道别,然后转身回家。
  “姜太英!”
  缓慢移动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看时,韩基柱正满面悲伤地望着她。
  “我再问你一次。你一定……要这样吗?你一定要离开我吗?”
  她早就料到今天的见面会是这种结局,所以她一直回避和基柱一起去看秀赫,但是现在她已经无可逃避了。在别墅里和秀赫见面,对她下定决心有很大的帮助,她和基柱很难走到一起了。已经把秀赫弄成这样,绝对不可能再和基柱在一起了。
  “你明明知道,还要一遍又一遍地追问,有什么用吗……更伤心罢了。”
  “不,我不知道。我和你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你说出三条理由来,能说服我的理由。”
  “今天你不是看见秀赫了吗?”
  “他的记忆会恢复的,我相信!”
  “我也相信。可是即使秀赫的记忆恢复了,我也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基柱看着太英,眼里满是疑惑。太英没有回避基柱的目光,说起了那天的事情。
  “那天,秀赫出事那天,你知道我说了什么吗?我让他走……你以为我只说了这一句吗?我还说,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眨眼。我怎么能笑得出来呢?如果我每天都哭丧着脸,又怎能站在基柱君的身边?”
  “有两种办法,一种是逃避,另一种是坚持。如果让我从中选择一种,我会选择坚持。这也是为了秀赫好。”
  当然,韩基柱当然可以这样做,但是姜太英毕竟不是韩基柱。在自责中坚持,会把她活活折磨死的。
  “怎么办呢?我做不到。坚持的时候我还是想到逃避,怎么办呢?”
  “我帮你!"
  基柱果断地说。太英摇了摇头。
  “我做不到。也许我比你想像中的要脆弱……你放过我吧,
  在尴尬的气氛中,太英咬着嘴唇,把鼓槌递给了秀赫。
  “这是秀赫君的东西,你………记得吗?”
  “这是什么?”
  “你不是喜欢敲鼓吗?还在俱乐部里演奏过呢。”
  秀赫尴尬地接过太英递来的鼓槌,左一下右一下地挥来挥去,仿佛手里拿着一根长木棍。
  “这个该怎么拿?这样?还是这样?”
  太英原本心存期待,看来还是没有用。秀赫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太英按捺不住心里的失望。秀赫歉疚地看着太英说:
  “哎,我们这样总见面,我迟早会想起来的。对了,您和舅舅是怎么认识的?我问过舅舅很多次,舅舅都不肯告诉我。”
  太英怒力保持镇静,想起最初和秀赫相逢的情景,轻轻笑了出来。
  “我们在巴黎……认识的。我们三个人。”
  “是吗?我在那里做什么?”
  “骑摩托车、敲鼓,还喜欢搞恶作剧。”
  “我会做这些事情?没想到。”
  太英真想大声告诉秀赫,不要说不知道,一定要想起来。秀赫就像平生第一次听说似的,用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望着太英。太英真想打他几下,不,真正想打的是她自己,是姜太英把秀赫变成这样的。太英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忍住眼泪回答道:
  “你不知道你有多厉害,会修下水道,而且还不会挨宰。”
  “下水道?挨宰?”
  “是的,有过这样的事。”
  所有的记忆,所有的回忆都消失了。太英望着秀赫,再也忍耐不住,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秀赫大惊失色,赶紧伸手给太英擦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哭了?我看不得女人哭。不过,您以前也在我面前哭过吗?”
  “没有……从来……没有……”
  她只能这样回答。如果说有,她就必须把从前的事情解释给秀赫听,所以她只能回答说没有。她不想再做解释。她只希望秀赫能自己恢复记忆。
  他们在别墅里和秀赫度过了一天的时光,深夜才回汉城。基柱坚
  “我只听到一条理由,再说两条吧。”
  “第二条也是这个……第三条也是。幸福的时候,我会因为幸福而想起这件事;不幸的时候,我会因为不幸而想起来,我会痛苦一辈子的。”
  也许是基柱感觉到太英已经彻底变心了,他提高了嗓音。
  “我也是,我也痛苦!”
  “你看看吧,你不是也痛苦吗?两个人彼此都很痛苦……为什么还要做这种痛苦的事情……我们也像秀赫一样,把一切都忘掉吧。”
  基柱的手在不知不觉中伸过来,抱住了太英的肩膀。望着太英被泪水浸湿的双眼,基柱仿佛想要确定什么,又反问了一句。太英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所以她回答得更残忍,更确定。
  “真的吗?真的吗?都忘掉?都结束?你能吗?”
  “我能……我会这样做的!”
  基柱茫然地望着太英,他的手无力地滑落。她努力不去看基柱滑落的手,决绝地跑回家了。结束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犯罪感比爱情更沉重,姜太英几乎想逃跑了。姜太英这段卑屈的爱情终于结束了。泪水从眼睛里溢出,但她没有回头看。她知道基柱还站在那里,所以她不能回头看。
  从前的婴儿小褂是那么的小,就像布娃娃的衣服。基惠把小褂整齐叠好。这时,一名店员走过来问道。
  “这是什么?”
  “我儿子的小褂,让他看一眼,说不定就能恢复记忆呢。”
  “天啊,到现在还保存着这个?”
  店员惊讶地感叹。基惠苦笑了一下,岂止是这个,还有育儿日记、秀赫的脐带,以及秀赫小时候用过的东西,一样也没有丢掉。如果把这些都说出来,店员会有多惊讶?
  “当然了,这是我亲手做给他穿的。”
  说完,她把小褂装进箱子。商场的门开了,一个小孩大步向她跑来。孩子跑到基惠身边,把一束诱人的白玫瑰递给她。
  “一个叔叔,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基惠稀里糊涂地接过花儿,孩子又把一张卡片递给她。
  “叔叔让我把这个也交给您。”
  基惠惊讶地打开卡片,卡片上面熟悉的字迹让她瞠目结舌。无拘无束自由奔放的字迹,那是秀赫送来的卡片。
  妈妈,我说过很多谎话,接到花儿之后,你能原谅我吗?
  “难道是……”
  也许!一种预感掠过基惠脑际,玫瑰花从她手中滑落下去。基惠疯狂地跑出商场,但是外面没有人。她心存侥幸苦苦期待的儿子,并没有出现在她的视野。但她能够闻得到,闻得到刚才在这里站过的秀赫的气息。
  “坏小子!”
  她感觉自己视线模糊了,在心里窃窃私语。
  “秀赫呀,不要走得太远。妈妈很孤独……这次早点回来,嗯?”
  小区里新开了一家“家庭西餐厅”,里面挤满了前来用餐的人。太英他们等了三十多分钟,终于找到一个位置。食物刚上来,他们就急匆匆地吃了起来。太英连叉子也没拿,看着叔叔、阳美和小健。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在外面吃饭吧?今天我请客。”
  叔叔大张着嘴往里塞牛排,听了太英的话,他眨巴着眼睛说道:
  “那当然,除了你还有谁会请客?”
  “叔叔你不挣钱吗?”
  阳美有点儿看不下去,闷闷不乐地质问叔叔。
  “我?我现在挣的钱都要存起来,为《帅男靓女》筹集制作经费。”
  “真的,我第一次看见爸爸存钱。”
  听了小健的回答,太英幸福地笑了,说出早就想好了的话。
  “哦,我要走了,要去巴黎。”
  阳美正认真地切着牛排,顿时停了下来。
  “总算等到这一天了!终于要跟韩社长一起留学去了。”
  “不,我自己去。”
  气氛顿时变得低沉。太英努力活跃气氛,然后逐一道别。
  “叔叔,你多赚钱,一定要成为有名的电影导演。阳美呀,希望你早日遇上一个好男人,好好谈恋爱。还有我们小健,要努力学习,多注意身体。”
  阳美握着太英的手,不太高兴地问:
  “啊!姜太英,你真是个捉摸不透的人,你到巴黎干什么?”
  “我要把以前的电影学习进行到底。我还要写剧本,我有很多故事要写。”
  叔叔感到一阵辛酸,他望着太英,内疚地说:
  “太英啊……我让你受了不少苦……今天这顿饭我请客,总得请你吃顿饭才行啊。”
  “叔叔你哪里有钱?”
  “为什么没有?排骨店、眼镜店、桑拿房!最近广告多得数都数不清!”
  “爸爸,您还是保管好您的摄像机吧。不要再拍奇怪的东西,要是被人扣押了可不行,你知道吧?”
  小健振振有辞地说。
  “我会负责任的,不要担心。”
  太英望着家人,放心地松了口气。现在好像真的可以放心离开了。她最担心的叔叔,似乎也对拍摄有线电视广告发生了兴趣……再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摸摸口袋里飞往巴黎的机票,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一大早,太英就来到邮局,把装了两箱子的行李先寄到巴黎。当她在箱子上写地址的时候,才有了真切的感觉。韩国生活又要告一段落了,她现在要告别韩基柱,飞往巴黎了。她有种想哭的冲动,眼圈也湿润了。太英努力控制着情绪,付了邮费,然后去了约定的地方。
  走进咖啡厅,她就看见坐在窗户边的承俊。他紧张地坐在那里,太英坐到对面,把准备好的相机和卡片递给他。
  “请你把这些转交给他。”
  承俊轮流打量着放在桌子上的相机和太英的脸,表情之中满是忧虑。
  “为什么要这样离开,像逃亡似的。”
  “什么也不要问,把这个转交给他就行了。不是今天,明天早晨给他。拜托了。”
  因为明天早晨,她已经乘上飞向巴黎的飞机……基柱知道了也无可奈何。尽管这样不太光明正大,但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望着太英忧愁的面孔,承俊小心翼翼地说道:
  “虽然我不愿意,但我会按你说的去做。不过,我可以说句话吗?”太英表示许可。
  “从巴黎开始,我就一直跟你们两个在一起,所以我似乎也有资格知道这些。你不要就这样走,学长已经为太英小姐改变了很多。”
  这个人的眼力真不一般。她什么也没说,他就看出自己要离开了。承俊的语气饱含着失落。太英心生感激,不由得悲伤地笑了笑。
  “我知道,所以我也很累。这段日子以来,我很感谢你。从在巴黎的时候,你就对我很好。多保重!”
  承俊似乎看出太英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看到承俊的表情,太英再次感到遗憾,为了不让遗憾继续扩散和加重,她赶紧离开了。
  走在大街上,她努力平静自己复杂的心情。现在,她已经准备得足够充分。明天到了巴黎,一切复杂纠缠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即使不能立即解决,时间总会解决一切。
  她在机场门口下车,汽车就毫不迟疑地开走了。她拉着手提箱走上人行道,望着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人群,深深地呼吸着。第一次去巴黎,她是那么的兴奋,然而现在不同了。看着宛如波涛汹涌的人群,她感到恐惧。没有了韩基柱,她真的可以过好吗?没有了韩基柱的姜太英,还是从前的那个姜太英吗?
  她用力摇了摇头,走进机场。在航空公司窗口检过票后,还有点儿剩余的时间。太英坐在候机大厅的某个角落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与他拥有最后回忆的公园,这是在那公园里拍摄的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都在笑。他们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只是笑。太英抚摩着基柱的笑脸,故作坚强地喃喃自语。
  “你知道吗?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和我都哭了?也许爱情本来就是这样。笑着开始,哭着结束。不过,我懂得了一个道理,爱得愈深,眼泪愈多。所以我从不后悔。”
  是的,与韩基柱相爱绝不让人后悔,就是这个男人,给了姜太英比梦想更多更美的爱。尽管她因为不敢承受而夹起尾巴逃跑了,但她对于这男人的爱,却是不搀任何虚假的。她久久地抚摩着照片,然后把它放回口袋。这时候,广播响了起来。
  “乘坐飞往巴黎1907次航班的旅客,请您办理登机手续。”
  太英从座位上站起来,拉起手提箱,准备接受出国审查。
  “太英!”
  意外的声音让她放慢了脚步。
  “姜太英!”
  她慢慢地回过头去,看见基柱正向她跑来。基柱跑得气喘吁吁,好像马上就要背过气去了。太英看在眼里,心里热乎乎的。本来打算偷偷溜走,可是现在遇见他,她还是高兴得热泪盈眶。这又是怎样的心情?
  “还是被你发现了……什么秘书,嘴巴这么不严实……”
  “你想通过这种方式回避我?你真是坏透了,姜太英。”
  “因为你不放我走……我只好逃跑,不是吗?”
  太英有气无力地笑着,仔细看着气喘吁吁的基柱。这是最后一次了,这肯定是最后一次,一定要把他看个够。要想战胜巴黎的孤独,她必须把这个人的形象像照片一样盛进脑海。
  “我想让自己心爱的人陪伴在身边,难道这也算野心吗?秀赫也不说一句话,默默地离开了,现在你也要这样走掉,我该怎么办呢?”
  突然之间,太英惊呆了。
  “你……你说什么?秀赫离开了?”
  “嗯……他走了。说了一大堆谎话,然后就走了。”
  “我听不懂,你说得详细点儿。”
  太英急切地追问,基柱望着太英,凄凉地解释道:
  “秀赫……他记得我们,他记得清清楚楚,却假装不认识,假装已经忘记我们了。他在我们面前微笑,却独自离开了。”
  天啊,原来秀赫在撒谎……一切都是谎言!太英无比震惊,无言以对。看着几乎站立不稳的太英,基柱悲伤地问:
  “你真的……就算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你还是要离开吗?”
  太英哽咽难言,只是点了点头。
  “你……你不是因为讨厌我才这样的吧?”
  “你不识字吗?我的心情都写在卡片上了。”
  太英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基柱拥抱着她,闭上了眼睛。如果是梦,那该多好?如果太英离开自己的瞬间只是一个梦,那该多好?然而怀里的女人却是温暖的,这不是梦,而是现实。基柱心里泛起阵阵酸楚?
  “嗯……我知道,你的心思,还有秀赫的心思,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却还是固执己见,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
  “那么……你肯让我走了?”
  基柱点了点头,太英更加用力地抱着这个男人,问道:
  “我们……仍然是相爱的,对吗?”
  “嗯……我可以说句幼稚的话吗?我是因为爱你才放你走的……以前我不理解,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太英一直在流泪,听了基柱的话,她笑了笑。她不能大声哭,可是又笑不出来,于是她紧紧抓住基柱的肩膀。
  “韩社长越来越聪明了。”
  “嗯……你不是每天都在教我吗?”
  “谢谢,谢谢你没让我独自踏上通往远方的路。”
  基柱把太英推开,望着满脸泪痕的女人,认真地耳语。
  “你知道吧?我们不是分手,而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我知道你需要的是时间,所以才放你走的。所以,你不要藏得太隐蔽,找起来会很难的。”
  “你不是有个能干的秘书吗?”
  太英开了个玩笑,但是基柱没有笑,他更认真地回答说:
  “不,这次我要亲自去找,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你,纯粹用一个男人的力量,韩基柱的力量。你相信我!”
  “好,一定要找到我。也许我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以钟点工的名义走进你家。不过,如果你在塞纳河畔或者圣母院教堂附近看见骑自行车的女人,或者横冲直撞腿上满是伤痕的女人,或者不会说法语却大喊大叫的女人,一定要跑过去看看。”
  基柱终于被太英的玩笑逗乐了。他最后一次把太英拥进怀里,把他朝思暮想的香气深深地吸进肺腑。他没有完全从太英身上学会真正的爱,但至少有一点他是知道的,真正的爱情,就是希望自己所爱的人幸福。所以他接受了这个事实,尽管姜太英也爱韩基柱,现在却不得不把他放弃。现在的太英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原谅自己。
  “等着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好,我等你。”
  广播再次响起,基柱和太英一起往前走去,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去找你,你等着我。下次再见时,绝对不会放过你。太英点了点头,走向出国审查台。基柱一直站着,微笑着,直到太英的身影消失,然后把那只拥抱过太英的手放在嘴边亲吻。这只是暂时的分离……不必悲伤,他喃喃自语。
  第三十二章 依然在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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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D汽车公司的新车发布会,人潮汹涌,会场里水泄不通。新车发布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然而这次发布的新车却有着特别的意义。从策划到设计,甚至连大部分零配件都由GD汽车公司独立完成,这是一项巨大的成果。基柱沉浸在一种特殊的情绪里,看着封套遮盖的汽车,他慢慢地走上台。瞬间,记者们几乎同时按下快门。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无比满足。过去的两年时间,他马不停蹄地投身其中的事业终于看见了曙光。他感到很充实。
  “今天,GD汽车公司的新车型终于亮相了。首先,我向从开发到设计、性能测试,直到现在新车上市的一系列过程中付出辛勤劳动的员工和有关人士表示感谢。这辆汽车对我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这是我作为代表理事的第一部上市之作,而且在汽车成型过程当中,始终有两个人与我相伴。虽然这是我的个人感情,如果大家能够给我以理解,我想借此机会向我心中的这两个人表达我的谢意。好!下面我向大家介绍GD汽车公司的倾心力作!”
  基柱话音一落,参展汽车上的封套便被掀开,新车出现在大家面前。一阵阵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接下来的系列活动更是进行得如火如荼,热闹非凡。
  采访结束之后,基柱正与合作公司的社长寒暄。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他说声对不起,然后转身接起了电话。
  “我是韩基柱。”
  “好久不见啊,舅舅。”
  短暂停顿之后,基柱听见了这样的声音,他情不自禁地感叹。
  “秀赫呀!”
  “大概有两年了,你过得好吗?”
  这家伙,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也从来没跟自己联系过。此时此刻,他竟坦然问起自己过得好不好。基柱心里涌起一团怒火,他急切地问道:
  “先说说你吧,你在哪儿,现在?干什么呢?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吧?”
  “我没有时间不舒服,我正和一个纯真的乡村女孩热恋呢。”
  秀赫笑着说道,声音听上去很平静。时隔两年,突然冒出这样的声音,基柱感到很安心,他也像平时一样开起了玩笑。
  “不会是女孩的父亲让你们结婚,所以你又逃跑了吧?”
  “现在我不怕了。太英……她好吗?”
  听到太英的名字,基柱感觉心里一阵刺痛,他回答说:
  “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是吧?”
  “她在巴黎,你走了以后,她也离开了。我现在正想去找她呢。我……可以去吗?”
  “傻瓜,你还不去,这怎么行?你让那个愣头青一个人呆在巴黎?赶紧去吧,到那里见到太英以后……转告她,说我过得很好,不要担心……我以后再跟你联系吧。”
  眼看秀赫就要把电话挂断了,基柱急忙叫住秀赫,他还有话没说,而且不能不说:
  “秀赫呀!我……哥哥……很想你。”
  沉默。他们彼此久久地沉默,秀赫按捺不住声音的颤抖,低低地说道:
  “我也是……哥哥。”
  不知什么时候,电话断了。基柱怜惜地低头望着电话。不管怎样,秀赫好像过得还不错,这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突然,基柱发现眼前站着个人影,连忙抬头看去,姐姐正脸色苍白地望着他。看来她听到了他们通话的内容。
  “是秀赫……打来的电话,他说他很好。”
  姐姐嘴唇发抖。基柱久久注视着姐姐,脑海里浮现出一直想说却始终没能说出口的话。
  “姐姐,如果还不算迟的话,我很想对你说句话。”
  “什么……话?”
  “谢谢你!”
  姐姐惊讶地盯着基柱。基柱把这张脸孔深深地刻在心底,清清楚楚地对基惠说道:
  “谢谢你生下我,谢谢你生下我……谢谢,真的!”
  看着姐姐眼里串串滴落的泪珠,基柱笑了。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但他很想说一句,只说一句,这绝对是他的真心。他紧紧拥抱着为感情而哽咽的姐姐,心里想着另一个女人。姜太英。两年的时间,独自生活在巴黎的姜太英。两年的时间应该足够了。现在该是他动身的时候了。
  再度来到巴黎,已经完全不同于从前了。他住的房子,他的事业,他吃的食物,他见的人,全都不一样了。再度来到巴黎,他已经不再是GD汽车公司的社长,只是一个两手空空飞到巴黎的异乡人,一个为寻找心爱的女人而来到巴黎的男人,仅此而已。
  基柱在太英从前租过的房子附近找了一间房子安顿下来,还找了份工作。他用自己打工赚来的钱维持生活,每天晚上回到家里,他都疲惫不堪,很快就睡着了。肉体上的辛劳,是他从未经历过的。而且,他也因此没有时间去找太英。偶尔,他也动过以GD汽车公司社长的身份寻找太英的念头,但是这种想法很快就消失了。再次来到巴黎,韩基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而已。只是一个一无所有,为寻找心爱的女人而努力奋斗的男人。这是他在离开韩国之前对自己所做的承诺。
  时间过得真快。他去过太英可能居住的寄宿房子,去过太英可能就读的外国人学校,但他依然没能找到太英。销售太英喜欢的电影杂志的商店,是他经常去的地方。不用说,太英喜欢的喷泉他也经常前往。
  已经在巴黎住了三个月,基柱仍然没有找到太英,但他没有绝望。在他看来,与太英的重逢是理所当然的,不容置疑。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他常常闻到太英的气息。几次擦肩而过,他得出一个结论,他们终究会重逢。
  这一天,基柱仍像平时一样寻找太英。到了午饭时间,他走出自己工作的汽车修理所,穿过公园去买三明治。他像往常一样,伫立在公园中央的喷泉前面。望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水流,他翻找自己的口袋,然后他再次祈祷,内容一如往常,然后投进硬币。“扑腾”——基柱注视硬币沉入水底。
  “你许了什么愿?”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基柱的身体僵住了。那个魂牵梦萦的声音。过去的两年,他在梦中听过千百遍的,就是这个声音。他按捺着仿佛马上就要爆炸的胸口,缓缓地转身。那个笑语盈盈的女人。太英好像瘦了,发型也变了,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还有那令他心脏疯狂搏动的微笑,也一如从前。
  “姜太英小姐头发长了许多,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想些不健康的东西呀?”
  “韩基柱君的头发好像没有力气了。”
  太英开起了玩笑,基柱在笑。自从来到巴黎,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的发型。无人理睬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蔓延。太英似乎更喜欢他的这种发型,愉快地笑着,那么开心。基柱被她的笑容感染,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了太英的小手。
  “以后我再也不会放开了。”
  太英用另一只手掏出硬币,向喷泉扔去。望着沉入水底的硬币,太英点了点头。
  “我也是,我也不会放开你了。”
  两个人手拉手,互相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他们同时笑了,阳光闪烁,笑容也灿烂。
  第三十三章 他和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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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柱来到位于塞纳河畔的GD汽车公司展示场,要比约定时间早了五分钟。售车场早已做好了各项准备工作,负责人不慌不忙地接待了基柱和承俊。基柱简短地打过招呼,然后四处打量着售车场。场内窗明几净,纤尘不染,显得生气勃勃。不用说,基柱很满意。听了负责人的报告,基柱慢慢地往前走去,停在了位于场地中央的C5面前。
  “新车反响如何?”
  “很好。上市不久就产生了不错的反响,本月的目标好像能够顺利完成。性能无可挑剔,最重要的是,跟同级别的竞争对象丰田相比,价格低出百分之二十左右。”
  基柱点了点头。这时他注意到一对中年夫妇好像对C5很感兴趣,两双掩饰不住喜悦的蓝眼睛,仔细地观察着汽车。这是GD汽车公司自身开发的高级轿车G5,他们计划用它占领欧洲市场。对此许多人都心存忧虑,基柱自己也有些怀疑。看到现在的反响,以前的种种忧虑似乎都是杞人忧天了。
  “短期之内把主要精力放在G5上。”
  “是的,明白。”
  和负责人的谈话快要结束时,承俊走了过来。
  “刚才我和AX方面的负责人通了电话,听说他们社长昨天夜里很晚才出差回来,想马上跟你见面。你觉得怎么样?”
  “今天下午的日程是怎么安排的?”
  “还可以抽出时间,没什么重要的事……下午三点本来有个会议,可以把它推迟到明天。”
  “那你转告他们,我亲自去他们公司。下午的日程全部取消。”
  “是,我会转告他们。哦,对了,还有这个。”
  承俊正要拿手机,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口袋里翻找起来。然后,他递给基柱一张明信片。
  “今天早晨收到的,是秀赫寄来的。”
  这个秀赫,到处乱闯,偶尔用明信片传递消息。基柱笑着读起了明信片。
  你好吗?西班牙的夏天热得厉害。
  现在我每天夹着吉他,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我发挥得还不错。这个吉他什么都好,只是我这双习惯了挥动鼓槌的手还不太容易适应,现在正在苦练呢。
  刚来西班牙时,我只想看看风景,然后就回去,从来没想过要在这么远的地方学吉他。大约一个月前的傍晚,我在街上看到吉普赛人的演出。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他们跳舞,就停了下来……可是直到演出结束,我仍然无法离开。因为那不是跳舞,而是吉他演奏。当时我的感觉就好像是挨了当头一棒。
  后来怎么样?世界上的事情不都是这样的吗?后来,一个脏兮兮的老酒鬼成了我的师傅。现在,我仍然一边挨着这位老人的责骂,一边忙着学吉他。你那边没什么事吧?
  以后我有时间,有心情的时候再和你联系。
  多保重!
  一口气读完这段简短的文字,基柱笑了。这家伙就连写明信片也要跟着感觉走。基柱把明信片递给承俊,离开了展览现场。
  “西班牙很热吗?”
  “这个当然……怎么了?你要去西班牙吗?”
  基柱问道。承俊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又问道:
  “是的,上次他说在希腊,现在又在西班牙。对了,我的休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周以后。”
  “那就两周以后去吧。你帮我查查秀赫在哪儿。”
  他刚说完,承俊就抱怨起来。
  “学长,你有时候把秘书当成服务中心的职员,这种时候……”
  “那就算拜托你了!现在我要去Ax,你告诉他们一声。”
  基柱轻轻打断了承俊的抱怨,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上了车。法国首屈一指的广告公司AX,他在心里大致盘算了一下位置,就出发了。
  公路上很荒凉。基柱的车畅通无阻地奔驰在公路上,进入中心地带后,他不得不逐渐减缓车速。这里好像在举行什么活动,正在实行交通管制。盯着前面像乌龟一样缓慢挪动的汽车,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抄近路了。又走出几米,然后来个急速右转弯,基柱的车驶进一条小胡同。虽然路面很窄,但是知道这条路的人不多,行驶起来也就没什么障碍。基柱的车画了个大圆圈,像被吸引似的驶进了狭窄的小巷。还没等汽车走上正路,就听见“咣当”一声,车停了下来。
  太英即将开始实习期间最关键的一次摄影,她的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他们清早就赶到学校,向着早就看好的地方出发。大约一个小时以后,他们选定位置,布置好灯光,然后又讨论了相机的位置。太英觉得摄影准备已经就绪,就把一行人叫到一起。安装麦克风的尼克在最后,一共十名实习队员全都聚齐了。不一会儿,负责表演的保尔拿出台词,正要听取别人的意见,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他们惊讶的目光一齐聚集到声音发出的地方。
  十名队员嘴里同时发出语言不同的尖叫——“天啊”!嘁里喀嚓的噪音不是别的,他们的麦克风碎了,是被刚刚拐进小巷的车轮碾碎的。太英惊讶已极,呆呆地注视着悲惨的一幕,然后愤怒地向汽车跑去。摄影尚未开始,这无异于晴天霹雳!这些摄影道具都是他们苦苦哀求才从学校里借来的……眼前一片昏黄,然后又变成一片火红。太英的心脏因愤怒而狂跳不已。太英停在红色怪物般的超长汽车前,不由分说地拍着车窗喊道:
  “喂!把车门打开!”①
  车窗开了,一个穿戴整洁的东方男人探出头来,环视周围。
  “这是怎么回事?”
  太英被突如其来的韩国话惊呆了,她迟疑片刻,最后镇静下来,质问道。
  “你把汽车开进这么狭窄的胡同,安的是什么心?开车不看前面的路吗?你都做了什么,你看见了吗?”
  男人看看太英,又看了看被自己的车轮碾得粉碎的麦克风,泰然自若地回答道。
  “当然看见了。”
  什么?当然看见了?把我们的摄影给毁了,竟然做出这种厚颜无耻的反应!太英被男人的傲慢态度激怒了,她挽起袖子,大叫起来。
  “什么,什么,你当然看见了?看见了就行了吗?除了看见,就没有别的吗?真是的!”
  “我没时间,你说赔多少钱吧?”
  太英的表情越发难看,紧紧皱起了眉头。
  “嗬,看看你这人,你把人当成什么了?喂,你有多少钱,说得这么轻松?你钱多是吗?那就赔吧,我要你赔一亿,怎么样?”
  太英说完,男人的眉毛动了动。
  “一亿?你开玩笑呢?”
  “哈,你这人!非要我使出江陵女人的脾气来吗?大叔,道德课你都学什么了?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先说对不起吗?你却先问多少钱?我不喜欢你说话的语气。”
  “你说话的语气也不怎么好听。一亿我不能给你,再找个差不多的界限吧。”
  男人说完,掏出了钱包,没等打开,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提议道。
  “我现在没有现金,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到办公室拿给你。”
  “哈,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不敢跟你走吗?走着瞧,我会一直跟着你,非要得到赔偿不可!”
  太英对组员说,今天的摄影日程恐怕很难进行,让他们整理好道具回学校。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是非要赔偿不可的,然后坐上了副驾驶座。
  “赶快出发,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去哪儿,但我会跟你到底,非拿到赔偿金不可!”
  太英心意已决,干脆靠在椅背上。男人看着她,轻轻地笑了。
  汽车驶出了狭窄的小巷,飞驰在宽阔的公路上。女人眼睛始终盯住前方,汽车渐渐远离了刚才的摄影场。她瞟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男人打开驾驶座旁边的窗户,可以看见塞纳河畔的埃菲尔铁塔。凉爽的风吹起女人柔软的发丝。基柱看也不看,对她说道:
  “刚才那笔赔偿金?”
  “怎么了?还想再加吗?啊,那可太好了。或者你想向我道歉,跟我说对不起?”
  男人温和地笑了笑。
  “不,不,我有个提议。我们家有个叫姜太英的钟点工,帮我做家务,不过她很差劲。每天就知道做又辣又甜的炒年糕,衬衣颜色也分不清楚,大事小事都像老婆似的吹毛求疵,我都快要被她逼疯了。所以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签一份新的雇佣协议?报酬我不会亏待你的。”
  太英听了男人的话,故作惊讶地笑着说道:
  “哈哈,我不愿意。为一个不喜欢吃辣吃甜的男人做饭,你以为是件容易事吗?衣柜的整理也挑三拣四,衬衫还要分颜色整理。真能把人压抑死。所以说呢,我不想跟你签新的雇佣协议。韩基柱先生。”
  看着笑嘻嘻的太英,基柱也笑了。
  “一大早就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就为了去那里摄影吗?”
  “以前基柱君不是告诉过我那条路吗?车不多,人也少,我还以为那里肯定适合摄影。我们辛辛苦苦准备了大半天,这算什么呀?组员们多辛苦啊,我回去以后怎么跟他们解释?啊,真是的。如果你赔偿得少,我可真的会生气啊。”
  听太英说完,基柱脸上露出了深深的酒窝。看着他那比钻石更耀眼的酒窝,太英心里有些动摇了,但她还是赶快恢复了表情。
  “今天我会像魔鬼一样跟随韩社长,穷追不舍,非拿到赔偿金不可,你不要笑啊!”
  “辈子向我讨吧,我一定会赔偿你的!”
  基柱又一次愉快地笑了,踩了踩油门。今天好像需要点儿新活动了,为太英准备的新活动。
  哈哈大笑的基柱,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喋喋不休的太英。两个人坐在汽车里,在巴黎午后的街头飞驰。
  巴黎,一个美丽的午后。(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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