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画员》第78节：画决（17）

第78节：画决（17）
     桂月楼门前总是充满了醉汉们的叫嚣、酒气和辱骂。太阳没落山，有的男人就来到妓房争夺妓女了。有时破口大骂，有时拳脚相加。
      酩酊大醉的男人们脱掉上衣，拳头飞舞。他们在尘土里翻来滚去，头发散乱了，斗笠破碎了。甚至眼圈红肿，鼻梁打歪。别监们忙着劝架，大红道袍四处翻飞。
     桂月楼的中门后面却很安静，犹如大户人家的卧室。这是桂月的居所，除民贞敬夫人，她就是京城拥有宝物最多的女人了。落日的余晖洒落庭院。
     贞香默默地向桂月行礼，然后抬起头来。远处传来了粗鲁的男人的叫喊声。
     “男人都喜欢炫耀,就像见了母鸡的公鸡.”
      桂月皱紧眉头，咂了咂舌头。贞香没有回答。这种事已经很熟悉了，但是她依旧很淡漠。
      “男人就是这样，为了占有女人而虚张声势。其实呢，他们打架并不是真是为了女人而是为他自己，为了分文不值的自尊和名誉……争夺女人，对男人来说这跟争夺名誉一样。男人就是这么愚蠢，没头脑。”
       说完，桂月扑哧笑了。
      “正因为男人愚蠢，做女人生意才能赚钱，你说呢？”
      桂月觉得贞香有点儿放肆，但是她不想责备，因为这的确是事实。她能积攒数目不菲的金钱，不全亏了这些愚蠢的男人吗……
      “傻丫头。”
      桂月的大眼睛瞪着贞香，露出了微笑。也许今天能谈成久违的大买卖。他用三年时间精心打造的宝贵物件终于遇上买家了。
      “我守住了承诺。我以前说过吧，我要把你打造成京城最值钱的物件，卖给能支付最高价的男人？”
      贞香想向桂月道谢。反正早晚是卖，她当然希望自己成为最好的物件，卖出最高的价钱。
      “行首的恩德我终生不忘。”
       桂月看了看低垂着头的贞香，说道：“客人还在别堂等着呢，你跟我来吧。
       话音未落，桂月猛然起身，往大堂走去。只有桂月邀请的特殊贵宾才能出入别堂，桂月的大买卖常常在这个隐秘而幽深的场合进行。今天的买卖自然是最大的买卖了。
       “是什么人？”
       贞香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对方不合自己心意，她也不打算跟桂月走了。
      “大行首金朝看大人，你不会不知道吧？他白手起家，如今已经吞并了市场上大半的店铺。”
      贞香感觉自己的身体僵住了。
      “京城里谁不知道他的句讳？小毛孩子都异口同声地说，长大后要像金朝年那样赚大钱呢。”
     金朝年出生在贫苦人家，早年做过市场的搬运工，最后凭借与生俱来的手段聚敛了大笔财富。他逐渐收购店铺，纠合大量商贩，成立了规模庞大的行会，手底掌管着很多商人。乱廛商人没有谁能避开他的影子，就连六矣廛也不能不和他交易。
      当上行首后，金朝年不惜重金，投身某连续三代无人做官的没落贵族家，做了人家的养子，并且买下了那户人家的族谱。有了贵族身份，金朝年如虎添翼，更加势不可挡了。他和官府小吏称兄道弟，供应王室和官衙所需用品，最后与六曹、议政府也有了交易。
      “不管是僻派，还是时派，凡是实力雄厚的党派领袖，没有谁不花他的钱。他只是没有官位，权势丝毫不逊于三政丞。准确地说，他可以随心所欲地使唤三丞。就算你眼光再高，也不会看不上吧？”
      “这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怎么会看上我这样的女子呢？”
      “金大人出入别堂也有十多年了，无意间听了你弹奏的伽倻琴。虽然他出身市井，但是对礼乐的喜爱和对艺术的珍视，恐怕连政丞也难以企及。听说他收集各种乐器，还花大价钱买来清朝的名画。他在家里养了很多画员，让他们为自己画画。他喜欢你弹奏的伽倻琴，这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走进通往别堂的中门，眼前变得昏暗了。红色的房门里面，端坐着陌生的身影。贞香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能做的就是这些了。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价就取决于你自己了。”
       贞香漫不经心地听着桂月说话，脱掉缎子鞋，走上了廊台。
“薄情寡义的丫头……哪怕跟冰块过日子，也好过你的冷漠。”
       望着贞香走进房门的背景，桂月自言自语。不过，她的脸上依然没有失去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