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画员》第65节：画决（4）

第65节：画决（4）
   “只有以相同题目画出来的画，才能像映照在不同镜子里的形象那样同时看见前后和内外。”
   “不错。虽然是相同的对象，但是映照在不同的镜子里，却是截然不同的形象。”
   国王以不动声色的恶作剧诱导两人之间的竞争，但是他们却巧妙地找到了妥协点。这不是谁先谁后的问题，而是各自保持着对方无法侵犯的境界，同时又互相超越。
    生在同时代的天才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呢？尽管是相同的命运，却不得不相互竞争。尽管惺惺相惜，却不得不互相超越。天才就是这样的矛盾。他们展开激烈的竞争，一个人踩着另一个人的肩膀向上攀登。他们能否在各自的领域里发挥才华？或者既是相互竞争的关系，又能并肩开拓更高的境界呢？
这种事可能吗？苍天浩淼，能够同时容纳两位天才吗？
    结果不得而知，但是弘道和润福却想证明这种可能性。
    “画题就定为都城酒肆风景吧。”
    弘道话音落地的同时，描绘的对象也就确定了。
    “画的主色调定为淡褐色。”
    润福对主色调也做了规定，弘道突然感到恐惧。幸好润福没有察觉，真是谢天谢地。
    剩下的事情就是观察和描绘了。从早到晚，润福和弘道出入都城内外的各个酒肆，观察酒客和醉酒男子，还有年老色衰的老板娘，直到疲惫不堪。
天色已晚，他们又去妓房观察女人和浮浪子弟的醉态。他们手里拿着细管毛笔，在巴掌大的画册上认真记录各种人物的表情和肢体动作，还有酒肆的风景。
    第三天早晨，润福锁上了自己的房门。弘道也躲在教授室里闭门不出。他们粒米未进，只是喝了碗水，不停地埋头作画。
    翌日凌晨，弘道和润福分别背着画卷，做好了进宫的准备。走进通往便殿的门，年迈的内侍便认出了他们。
    弘道先看了看润福，润福还像往常那样泰然自若，反而是弘道有点儿紧张。
    便殿内侍禀告国王，画员们来了。门轻轻开了，明亮的房间里坐着身穿龙袍的国王。弘道和润福整齐地合拢双手，躬身向国王施礼。
“打开纸卷吧。我很好奇两位天才的手艺，也想看看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的生活。”
     首先，润福默默地打开纸卷桶的盖子，拿出画作，平铺开来。刹那间，弘道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红色、绿色和黄色宛如汹涌的波涛奔来眼底。面对着华丽而强烈的色彩，国王不由得茫然若失。
     形成整体画面基调的色感正是润福提议的淡褐色。闾阎酒肆的景致忠实地呈现了弘道的画题。画面前方是气象森严的大户人家的屋顶，好像是北村附近。
登场人物是一个女人和六个贵族男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位于画面中央头戴草笠、身穿红色道袍的别监。京城的游乐场所家家都有别监的身影，酒肆画中怎能没有呢。
     站在别监右侧的是两名贵族。右边身材肥硕的中年男子已经喝醉了，脸色通红。再右边还有一名贵族和身穿号衣的义禁府罗将。义禁府隶属刑曹，权势熏天。老板娘身后是挽着袖子的年轻仆人。
     画面中央是三个地位颇高的男子，右边站着重权在握的义禁府罗将，然而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买酒的老板娘。
     老板娘的蓝裙和蓝色袖口都透露出她沉潜的内心。虽然她很年轻，容貌端庄，但是低垂的嘴角却流露出极度的疲惫。
     国王慢慢地观察着润肤的画，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了弘道。
     弘道这才打开放在旁边的纸卷桶的盖子，展开了画卷。他的心在怦怦直跳，几乎要爆炸了。
      这幅刻画闾阎酒肆的画面整体的主色调也是淡褐色。弘道采纳了润福的建议。不过，润福的褐色给人以奢华高贵的感觉，而弘道的褐色却让人觉得厚重而康健。
      画中酒肆是茅草屋顶，明显要比润福的画简陋。除了看似老板娘的女人，还有个像是在集市上卖东西的女人。女人前面有个小孩，应该是她的儿女。露出乳房的女人打开自己的口袋，看样子是在哄吵闹的孩子。
      旁边的男人看起来很忠厚。他把大碗倾斜，试图喝光剩下的汤。馋嘴的样子清楚地暴露了他的身份。他是做生意赚了钱，却想模仿贵族的商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