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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恋人》汉译小说 27-28章

admin admin 2007-05-16 01:5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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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将来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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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车停在基柱家门前,他遵从父亲的命令,跟太英约好一起吃晚饭,时间就定在今天。透过车窗看着基柱家的大门,太英情不自禁地吐了吐舌头。正要下车,太英看见了放在后座上的高尔夫球杆,便问基柱:
  “今天你去高尔夫球场了吗?”
  “因为新车开发贷款问题,今天和行长见了个面。”
  基柱带太英回家时,刚刚从高尔夫球场回来。银行之所以没有立即批准新车开发的贷款,据说是因为J汽车公司从中作梗。为了解决问题,基柱亲自拜访了银行行长。新车资金问题没能在银行里得到解决,他们约好在高尔夫球场见面。看来传闻是真的,行长正跟正鹤在一起。反正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应该不会有别的问题。
  太英从车里下来,望着沉重的木门,呼地喘了口粗气。尽管她早就料到了,但是看着眼前的雄伟建筑物,她还是感到有些胆怯。
  “哇,你们家的大门和南天门差不多啊。”
  “紧张吗?”
  太英点了点头,努力放松嘴角的肌肉。就算被老虎叼在嘴里,只要振作精神也不会有事。他们家总不是虎穴吧,应该没事的。不管他们多么讨厌自己,总不至于把自己吃了吧!太英做了个深呼吸,跟随基柱走进大门。打开玄关,室内更是豪华耀眼,绝对不同于从外面看到的景象。客厅里的人注视着太英,她这才掩饰起自己的惊讶,向大家问好。
  “大家好!”
  尽管太英恭恭敬敬地问好,家里还是无人回应。韩会长看也不看他们,基惠也只是不得不点了点头。太英抖擞精神,又向韩会长问好。
  “您好,谢谢您的招待,伯父。”
  “没什么好谢的,你看了我们家的情况,总会有点儿想法吧?”
  太英大惊失色,愣住了=这时,基惠说道:
  “请坐吧。”
  “……姐姐,您说话不用这么客气。”
  “心理距离近了,说话才能亲近,你不要在意。”
  听着基惠冷漠的回答,太英感觉心里隐隐做痛,但她还是极力忍住了:突然,太英想起落在车里的东西,心里有些惊慌,便小声对坐在旁边的基柱说:
  “那个……忘在车里了,那个。”
  “哦,对了,礼物!大嫂,车里有个篮子,拜托你把它拿过来。”
  用人出去了,基惠不满地望着太英。
  “你是太紧张呢,还是天生就性格马虎?”
  “对不起,我本来就稀里糊涂……今天又特别紧张……”
  说完之后,太英努力笑了一下,韩会长冷冰冰地说:
  “我把你叫到这里,并不是想见你,而是从程序上、从面子上叫你来的:走到哪里都不要说没受到我们的款待。”
  太英把视线转向韩会长,望着韩会长凶狠的眼睛,冷静地回答:
  “有没有受到款待,这些我从来都不会去想:如果您不叫我,我也会先来拜访您的。所以我今天很愉快地来了。”
  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的秀赫站起身来,招呼大家去餐厅。
  “饭还没吃就先吓唬她,她会吃不下去的。外公,先吃晚饭,然后再慢慢说吧。”
  太英对秀赫心怀感激,来到餐厅。整个吃饭过程,不愉快的氛围仍然继续着。几个人彼此相距遥远,坐在宽大的餐桌周围,默默地吃着饭。太英受不了沉默的压力,尴尬地笑着说道:"这个酱肉真好吃,是怎么做的?我怎么做也做不出这个味道来。”
  没有人做出任何反应,太英很惊慌,赶紧又说:
  “我……来的时候看见房子后面有一条散步的小路,你们经常到那里散步吗?”
  这次还是没有人回答。
  “伯父您的故乡是平安道吗?家里竟然有茄子泡菜,汉城人一般都不知道的……”
  “父亲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说话。”
  基柱说道。太英这才恍然大悟,连忙闭上嘴巴。由于惊慌,她的筷子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聚集在她身上,太英紧张极了,赶忙去拾筷子。基惠冷冷地抢先喊道:
  “大嫂!”
  “是,夫人!”
  “再拿双筷子过来。还有,这个是谁盛的?”
  太英看清楚基惠说的是小菜碟,赶紧回答说那是她准备就餐时盛上的泡菜。
  “是我盛的。”
  基惠看也不看太英,紧紧皱起了眉头。
  “拿走,食物要看着好吃才行。”
  “不知深浅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总要露馅。”
  听韩会长这么说,太英的肩膀僵硬了,但她不能有别的表示。坐在身边的基柱已经在颤抖了,所以她必须忍耐。她这样叮嘱自己,然后咬了咬嘴唇。这时,韩会长对太英说道: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家?”
  “什么?搬家?”
  “听说你住在阁楼。你打算住到什么时候?不管在谁看来,你总应该搬到跟我们家水平相当的地方去吧?”
  听着韩会长漫无边际的话,太英感觉头脑阵阵混乱,慢吞吞地回答说:
  “我还没有这个打算,我们还没有结婚……”
  “没有打算也得搬,搬家、雇人、放下工作、学习文雅和稳重,那些钱应该够你买座合适的房子了。”
  “什么?您说钱……什么钱……”
  太英闻所未闻,惊讶地看着韩会长。韩会长头也不抬。
  “你叔叔什么也没说吗?我让崔秘书告诉他,买所像样的房子,再买辆汽车。怎么,嫌钱太少吗?他连说都没说?”
  “我不知道您说什么……您大概是误会了,没有这种事。”
  “那么是我在说谎了?”
  “不,伯父,我没有拿过钱,真的!”
  太英委屈地回答。就在这时,门铃响了。用人说有客人来了。谈话突然中断了,太英整理着混乱的思绪。伴随着脚步声,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男人不是独自来的,还有犹犹豫豫察言观色的叔叔。不是幽灵,也不是错觉,真的是叔叔。太英吓得惊声尖叫。
  “叔叔!你为什么到这里来?这是怎么回事?”
  “太英啊……不,我……从这里路过,会长的秘书……”
  望着叔叔吞吞吐吐惟韩家脸色是瞻的样子,太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会长说给过他们钱的事看来不假!
  “难道……你又收了钱?连家也不回了?”
  “我会因为这个不回家吗?我会还给他们的,就为这个,我整天觉都睡不好。”
  太英脸色苍白地盯着叔叔。姜弼普避开侄女的目光,在口袋里努力翻找,然而口袋里没有钱。明明记得放在口袋里,可钱已经消失得不见踪影。真是活见鬼了。
  “太英啊,钱……钱没了!”
  “叔叔!”
  “这家人真有意思,啧啧啧……”
  韩会长故作失望地咂着嘴,基柱忍不住问道:
  “父亲,您到底做了些什么?”
  基柱说得有些粗暴。这时候,太英从恍惚中恢复了正常。尽管自己受到了打击,但她还是担心基柱跟父亲争吵,她紧紧握住基柱的手,示意他就此作罢。基柱惊异地闭上嘴巴:这时,太英一字一顿地说道:
  “伯父,对不起。我不知道您为我们考虑这么多,刚才失礼了。您也看到了,现在钱已经没有了。我不能搬到别的地方去,也不能立刻还给您。而且钱太多,我们也没有能力偿还,但是我会努力生活,作为_对您的回报今后如果您还想给我钱,请您直接给我,我会满怀感激地接受,因为我也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了。今天这顿疲劳的晚餐是第一次,以后如果您叫我,我还是会怀着感激之心前来。那么,今天就先告辞了。”
  太英理直气壮地把话说完,然后拉起了叔叔的手。太英拉着不知所措的叔叔往外走,身后传来基柱的吼声:
  “您把她叫来就是想说这些吗?您不是说不愿意让她到别处说没有受到我们家的款待吗!这样对待她,您到底想让她说什么!从明天开始,我要搬出去住!”
  基柱奔跑在小巷里,没过多久,就找到了太英。尽管太英在父亲面前表现得从容不迫,不卑不亢,然而此时此刻却耷拉着肩膀,拖着沉重的脚步。看着太英狼狈的样子,基柱的喉咙哽咽了。父亲如此反对他们的订婚,当他说到请太英吃饭时,自己就应该想到这样的结果了!但他还是心存侥幸,把太英带回家里,整个过程自己的失误最大,而且太英叔叔的问题也很可疑。正在吃着饭,父亲的秘书突然把他带进来,突然之间钱又不翼而飞。叔叔的话也很奇怪,他的眼神绝对不像说谎。一定是父亲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他慢慢地走到太英身边,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太英惊讶地回过头来。
  “叔叔说他没动那钱,只是还了债,剩下的真的没花,我相信他。”
  “我知道,我也相信他。”
  “如果会长决意要那么做,不管采取什么方法,都会让叔叔把钱收下的。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让我无地自容。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对不起叔叔。”
  基柱默默地凝视太英的眼睛。太英则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不过叔叔说他会回家的:我让他想想小健,回家看看,他答应我一定回来。”
  她的笑容让基柱更加难过,他把太英拥入怀中。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你不该来的,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如果您真的感到抱歉……能把车借我用用吗?”
  基柱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低头望着她,看见太英笑了,便把车钥匙递了过去。太英一把夺过钥匙,得意扬扬地走了。基柱觉得有些奇怪,站立片刻,连忙跟了上去。
  “哎呀,哎呀,啊啊啊!”
  太英的叫喊声回荡在车里。喊叫声已经震得人耳朵发烫了,但她还是用力猛踩油门。基柱重新系好了安全带,他一直纳闷太英借车干什么,原来是为了释放压力。时间已经很晚了,机场高速公路上空荡荡的,太英却是如鱼得水。眼看着旁边汽车扑面而来又擦肩而过,基柱紧紧地闭上眼睛。已经几次跨越死亡的幽谷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小命都难保了。
  基柱抓着扶手正在发抖,车子突然停了下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也戛然而止。基柱轻轻睁开眼睛,看见太英气喘吁吁地扶着方向盘。太英忽闪着眼睛转头去看基柱,嘻嘻地笑个不停,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结婚以后,一定要给这个女人买辆结实耐用的卡车。这样想着,基柱下了车,刚接触地面,甚至跌跌撞撞地表现出轻度不适。韩基柱在陆地上竟然也能晕!
  “我今天还不错吧?明明没有钱,还特意买了新衣服,可惜没引来什么好感。”
  基柱靠着车身,听太英说完后也轻轻地笑了。
  “我没说你漂亮吗?如果难过,就发泄出来。”
  “有什么难过的……如果叔叔收到钱之后决定花光的话,他一定会去拍一部艺术电影……你不要讨厌我叔叔,我理解他,如果我有钱,我早就帮助他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艺术细胞。”
  “我父亲也是个好人,你也要理解他。”
  “我知道,哪有人天生就坏的,都是环境把人变成了坏人。”
  受了那么多侮辱,太英竟然还轻松地说世上无坏人。看着太英,基柱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他摸了摸鼻尖,说出了几天前想到的事情。
  “我们重新写一份雇佣合同。”
  “什么?”
  “我要你再次做我的钟点工。”
  太英以为基柱是在开玩笑,调皮地微笑着。
  “那你给我什么呢?我可是很贵的。”
  “想要什么你尽管说,我什么都可以满足你。”
  “不管我要什么,都很容易吗?”
  “有什么困难吗?我们是在做交易啊,难道政治经济课上你睡觉了?”
  太英意识到基柱不是开玩笑,顿时认真起来。
  “你真的要雇佣我吗?”
  基柱点了点头,抱着太英的肩膀,望着天空,一架刚刚起飞的飞机穿过天空。不管他们遇到的问题进展如何,时间都在不停地流动,世界依然在旋转,眼前的困难终究会解决,然后他们又可以放心地微笑。想到这里,基柱惬意地笑了,用力攥紧了太英的手。
  终于,关于新车设计方案的最终会议召开了。规定时间一到,会议开始,主持会议的基柱首先听取了设计组长的报告。很快,最终方案的范围缩小到两个。金理事递过两张样板,等待基柱的选择。基柱久久地审视着两张样板,做出种种分析之后,选择了其中一张。基柱对设计组长说道:
  “我喜欢这个,你觉得怎么样?”
  “我也这么认为,在传统高档轿车古典美的基础之上,又增加了灵动的力度。”
  “避开了原有轿车千篇一律的缺陷,设计师是谁?”
  “尹秀赫。”
  组长答道。基柱惊呆了,秀赫这小子,明明说喜欢轻快的小中型车,为什么又要设计这种高档轿车?他不知道秀赫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不过他的确是一名出色的设计师。基柱抛开那些混乱的想法,向与会者做最终宣言。
  “现在,最终确定这套方案。金理事把最终方案向会长报告,着手准备泥塑模型。”
  金理事点头同意。基柱又把目光转向崔理事。
  “大韩银行那边没有消息吗?”
  “他们说还在讨论。”
  “大概是J汽车公司还在坚持,我们没有必要先联系他们。”
  基柱下达指示,然后散会。职员们都出去了,只剩下基柱一个人,重新观察着设计样板。想来想去,他还是想不通秀赫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基柱正郁闷地抚摩着下巴,秀赫走了进来。秀赫微微笑着,没头没脑地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到底要哪个?”
  “就要你设计的那个,你改变主意了吗?不是说讨厌高档轿车吗?”
  “我也是没办法呀,社长让做就做呗。”
  秀赫放肆地说道。基柱神色黯然。
  “资金没问题吗?没有资金的设想不过是空中楼阁,这可是舅舅的理论。”
  秀赫不但改变了主意,竟然对资金问题也感兴趣了?他感觉到季赫有些反常,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改变主意,这是件好事,不过你来检查资金问题,这就是趔权了。”
  基柱按了按对讲机,向秘书询问承俊回来没有。大清早就说有李出去一下,竟然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不等秘书回答,承俊已经走进了办公室。
  “我才回来。哦,秀赫也在啊。”
  “大哥你总是很忙啊。”
  承俊冲秀赫笑笑,便向基柱解释上午的事情。
  “我去见了正鹤学长。”
  基柱也猜到这里了,现在看来果然不出所料。无能的家伙,竟然做这种无耻之事,基柱开玩笑地说道:
  “你接受他的提议了?有没有递给你一个信封,指使你在我的饭碗里投毒?”
  “信封倒是没有,不过他说要给我涨两倍的工资,所以我拒绝了,钱太少了。”
  除了家人,基柱最相信的人就是承俊。正因为有了这种信任,即便承俊跟正鹤见面,他也从不担心,只是确信一点,那就是正鹤的处境已经很窘迫了,甚至窘迫到需要笼络承俊的地步。想到这里,基柱笑着拍了拍承俊的肩膀,又开起了玩笑。
  “那还少吗?你这小子好可怕啊?”
  秀赫一直站在角落里听他们谈话,这时他走到门口。
  “我走了,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呢。我走了,舅舅。”
  秀赫走后,基柱又拿起桌子上秀赫的设计样板看了看。客观地说,这的确是不错的设计。在此之前,一直没让他充分发挥能力,真是可惜了。他不知道秀赫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心意,只是迫切希望秀赫迅速恢复从前的样子,希望他的伤口早日愈合,早日恢复为熟悉的外甥……这是基柱最迫切的心愿。
  秀赫与正鹤约好在位于江南的豪华包房见面。好像正鹤已经跟服务员打过招呼了,所以秀赫一到门口,就有服务员为秀赫做向导。正鹤与两个女人在装饰豪华的密室里喝酒。秀赫看得更清晰的是正鹤眉宇间的皱纹,以及眼睛下面的阴影。在办公室里听承俊说完,他就料到正鹤的处境一定很窘迫。现在看来,J汽车公司的情况相当危急。秀赫在门口站立片刻,然后进去坐在沙发上。正鹤把一杯斟满的酒递给秀赫。
  “好,你为什么约我见面?”
  “我听舅舅说你们在高尔夫球场见过面了。”
  “妈的!真扫兴。我打高尔夫、喝酒,还不都是为了资金?我本来就要死了,他还过来撒一把灰,我就只有望洋兴叹的份了。好啦,你不要提这件事!”
  的确如此。不管J汽车公司如何投机取巧,只要舅舅在里面把那条线剪断,他也成不了事。就算他走后门,毕竟谁也不能忽视GD汽车公司和韩基柱的力量。秀赫笑了笑,摸着酒杯,开始下诱饵。
  “如果你的资金问题还没解决,要不要我帮忙?”
  “什么?你是基柱派来的吧?要你来气我?”
  “如果资金问题解决了,你们公司的新车开发应该没问题了吧?”
  嘻嘻笑着的正鹤突然收起笑容,把酒杯摔到了墙上。
  “你小子开玩笑吧?你有什么能耐帮我?你有什么能耐帮我解决资金问题?如果基柱不给你饭吃,恐怕你连自己的肚皮都填不饱!”
  水晶杯子破碎时发出清脆的声音。正鹤喘了口粗气。
  “如果你不想喝酒,就快走吧。跟你在一起,我都变得无聊了。”
  “把大韩银行的资金转给J汽车公司,不就解决了吗?”
  正鹤紧紧盯住秀赫,仿佛在说“你疯了吗?”秀赫避开他的视线,一字一顿地说:
  “明天我会打电话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就算你说的是真话。可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不必知道为什么,我当然有所图。如果J汽车公司的资金问题得到解决,是不是新车就能比我们提前上市?”
  秀赫说完就站起身来,没等走出客房,正鹤就把他叫住了。眼神之中的疑虑已经消失不见了。
  “尽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我感觉你好像是在帮我。既然你帮我的忙,那就帮个彻底,好吗?听说你的设计已经完成了,我们的还有点儿问题,你只要给我一张CD就行了。”
  这就是人类的欲望。吃着碗里的,不知道满足,还要锅里的。秀赫盯着正鹤狡猾的脸,冷笑着说:
  “我还没陷那么深,不过我会考虑的。万事开头难,一旦迈出第一步,以后就容易了。”
  说完之后,秀赫来到走廊,掏出了手机。不一会儿,传来了文议员的声音。
  “文议员,我是尹秀赫。我有事要见一见大韩银行的行长。这是我第一次求您,如果遭到拒绝,我会很伤心的。如果文议员解决不了,或者借助别人的力量,或者花钱打点,您就看着办吧。不,我昨天从崔理事那里得到了很好的资料,当然我也理解,有几个干干净净搞政治的人。那就拜托了。”
  秀赫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离开了灯光暗淡的商店。外面也是一样,视野所及之处一片漆黑,仿佛布满了乌云,正如秀赫的心。
  自从基柱从家里搬走之后,家里就像坟墓一样。他在家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是他这一走家里就显得非常冷清。秀赫和父亲都没回来,基惠只好自己吃饭,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似是而非地总算吃过了晚饭,收拾完碗筷后,基惠来到客厅。已经连续几天了,虽然很疲劳,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拿出放在角落里的报纸,读起了上面的小字。差不多读完一张报纸的时候,秀赫回来了。看着儿子疲惫不堪的样子,基惠很心疼,突然感觉心里有些酸楚。
  “舅舅不在家了,你早点儿回来。真担心你外公……”
  基惠话音未落,秀赫已经枕着她的膝盖躺在了沙发上,然后又像孩子似的蜷起了身体。
  “你以前从来不这样,怎么啦?”
  基惠感觉有些尴尬,想把儿子推开,心里终究不忍。秀赫眼睛盯着半空,神色问满是悲伤。
  “让我躺一会儿吧,妈妈,我太累了。可能是我今天说了太多的话。……心就像被掏空了……”
  基柱没有像现在这样亲近儿子,儿子的体温压在她的膝盖上,让她产生一种负担感,她试图站起来。秀赫叹息着说:
  “妈妈……妈妈你为什么这样讨厌我?为什么如此讨厌我……妈妈你心里为什么……只有舅舅一个人……世上独一无二的东西是不能分成两半的……妈妈的心只有一个……为什么只给舅舅一个人……怎么不能分给我一点儿……”
  基惠觉得有些反常,反常的感觉将她紧紧包围,无法摆脱。秀赫的神色和表情,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平时的秀赫。
  “你……有……什么事吗?”
  基惠问道。秀赫紧紧盯着母亲,仿佛要把母亲看穿,然后他的表情直转急下,冷酷如冰:基惠从来没有见过秀赫的这副模样。
  “妈妈,将来你别后悔,这里有你一半的过错。”
  “秀赫,到底……”
  她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不等她说完,秀赫已经站起来了,径直上了二楼。基惠怅然若失,只好呆呆地注视着不知所云的儿子的背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呢。
  那天刚刚上班,就堆积了许多事情。基柱走进办公室还没等坐稳,承俊就闯了进来,告诉他大韩银行决定把资金贷给J汽车公司的消息。这消息真不亚于一颗炸弹。就在昨天,大韩银行和J汽车公司正式签了合同……这不是一般的丑闻。那天在高尔夫球场见到行长时,还没有半点征兆!基柱暂时抛开了怀疑和打击,约好跟行长见面。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定要听当事人亲口说出来。几个小时之后,基柱在日本餐厅的密室里见到了行长,自始至终行长只重复着同样的话。
  “您真要这样做吗?”
  “是的。”
  “真的要这样?”
  “是的。我只是按原则办事。J汽车公司的担保好像更可靠,所以就批了。”
  什么鬼原则!就算过路的狗听了行长刚才的话,也会感觉好笑。但他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愤怒,于是咬紧牙关问道:
  “事情很奇怪,可是行长说的都是套话。这可太奇怪了。就算是担保,不管是信用评价等级,还是新车开发的进展程度、去年年底的财务报表、顾客认知度,或者市场占有率,我们哪点比不上J汽车公司?就因为担保这一项,就把我们公司排除了?”
  “我是按原则处理的,其余的无可奉告!”
  从头到尾像鹦鹉似的翻来覆去咀嚼着同样的内容,却说什么无可奉告,自己还能再说什么呢?基柱回答说“知道了”,便起身离开了饭店。在外面焦急等候的承俊赶紧跑过来。
  “怎么看都觉得奇怪,正鹤没说别的吗?”
  “他也就是施展那些卑劣手段而已。他曾经向我要过新车开发的相关资料。我再去会会他?”
  不对。他所认识的正鹤绝对没有这个能力,也没这个胆量和头脑,只靠追问这小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们公司内部肯定有内奸,我不知道是谁,但是肯定有。会是谁呢?”
  “除了崔理事还有谁?大事小事都跟你做对,这种事他肯定干得出来!”
  起先,基柱也这么想过,然而老奸巨猾的崔理事不可能做这么惹眼的事情。
  “他的确有这个可能,可是真的是他吗?”
  “谁知道呢?”
  “包括崔理事,逐渐扩大范围,今天先回家吧。太累了。”
  基柱拍了拍承俊的肩膀,上了车。从清早到现在,事情铺天盖地向他涌来,头简直要爆炸了。
  重新开始的钟点工生活好像还做得来,尽管房子没有巴黎那个大,不过基柱准备的写字楼面积也非同小可。打扫完卫生以后,太英打开DVD,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总统的恋人》。然后熨烫晾干的衬衣,皱皱巴巴的衬衣在熨斗下面尽情舒展,这是让人愉快的事情,而且她满心期待的电影也很有趣儿,所以她就更加兴奋了。终于把衬衣熨完了,太英把视线转移到电影画面,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这时,女演员身穿男式衬衣出场了。仔细看来,总统的衬衣被女演员穿在了身上。认真看过这个画面,太英打量起了刚刚熨过的衬衣,好像突然想起什
  么似的,露出调皮的微笑。
  不一会儿,太英穿着基柱的衬衣站在镜子前。因为这是男式衬衣,所以直垂到大腿以下,好像睡衣。看来看去,怎么也没有那个女演员穿的性感。太英正观察着镜子里的自己,门铃突然响了。太英吃了一惊,简单整理一下,赶紧跑出去开门。
  “基柱君,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站在门口的人不是基柱,而是秀赫。
  “你不让我进去吗?”
  “哦?哦……进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秀赫,太英不自然地把他让进房间。
  “韩社长……哦,不,你舅舅还没回来。”
  “太好了,我是来看你的。”
  秀赫盯着太英,仿佛要看透她的五脏六腑。太英感觉到某种压力,便避开秀赫的眼神,故意看向别的地方,最后把视线停在了厨房。
  “天热吧,我给你弄点凉快的东西喝吧?”
  “不,我们先说话吧。”
  “一边喝东西一边说吧。我做的冰咖啡很好,如果你不喜欢冰咖啡,那就来杯柠檬汽水?好吧,这个最好了,稍等一会儿。”
  太英刚刚转身,身体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了。太英吓坏了,几乎来不及喊叫,就让秀赫抓住了胳膊。秀赫把她推到墙角,太英吓得嘴唇发抖。
  “你……为什么不听我说话?我告诉你有话要说,不是吗?”
  他的目光冷若冰霜,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秀赫了。太英惊呆了.疯狂地摇晃着被秀赫抓住的手腕。
  “你怎么了?让开!你还不让开?”
  “哦,我不会让开的。现在我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退缩,尤其是舅舅,我绝不退缩!”
  “尹秀赫!”
  “我要拥有你,我要把你夺走。现在我不会把你送到任何人身边了!”
  “你疯了吗?放手!放开我!”
  秀赫更加用力地攥紧她的手腕,他闪烁的眼睛越来越近。太英极力挣扎,企图逃走,不小心把旁边的花瓶打翻在地。花瓶哗啦啦跌落,变成一堆碎片,两人顿时停了下来。这时候,门铃响了。
  第二十八章 秘密,残忍的抵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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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柱按了五次门铃,门才打开。
  “你干什么呢,为什么不开门……怎么穿这件衣服?”
  太英穿着基柱的衣服,表情很尴尬。
  “我熨完就穿上了。哦,秀赫来了。”
  基柱转头去看,秀赫从客厅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你?”
  “你不是让我方便的时候过来吗?今天有时间,就过来喝杯茶,可以吗?”
  “这还用说?什么时候来的?从公司里一块儿出来多好啊。”
  基柱说完后走进客厅,却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花瓶碎片。究竟怎么回事?他盯着地面。太英弯腰说道:
  “哦,是我不小心打碎的,对不起,我来收拾。”
  “会伤到手的,放下吧,一会儿我收拾。”
  基柱制止了太英。太英用异样的目光望着他,然后说去准备茶,就进了厨房。基柱解下领带坐在沙发上,一种异样的感觉困扰着他,周围荡漾着奇妙的气流。难道发生了什么事?秀赫的表情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他坐在对面说:
  “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公司里出什么事了吗?”
  “大韩银行突然把资金批给了J汽车公司。我想来想去,没有理由啊。”
  “是吗?”
  “我现在看谁都不信任,但是现在需要的不是怀疑,而是确证。”
  提起工作,基柱就感到头疼,他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头。这时,太英拿来了饮料.她把冰凉的果汁放在两人面前,然后坐在跟他们稍微隔开的地方。
  “基柱君,我决定重回GD汽车公司上班。”
  “什么?”
  “几天前伯父来电话,让我放下剧场那边的工作,回社报组上班。他说人言可畏,所以我就答应了。”
  基柱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但太英好像心意已定,所以他也没再多说。如果在一个公司上班,就可以经常见面,他也觉得没什么不好。这时,秀赫笑着对太英说道:
  “是吗?太好了,以后可以经常见面了。”
  “嗯。是的,是这样的。”
  太英的脸色一直很阴沉。基柱仍然感觉有些反常,正好秀赫说要回去,他就没表示什么怀疑。
  坐上出租车后,太英向基柱挥手。看着开动的出租车,基柱也不停地挥手。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视野,太英脸上的微笑也随之消失了。看着几乎与出租车同时出发的秀赫的汽车,她下定了决心。
  “师傅,请跟上前面那辆车。”
  司机通过后视镜观察太英,更加疑惑了,但他没有多问。不一会儿,秀赫的车遇到红灯停了下来。太英付完车费,立刻下了车,穿过马路向秀赫走去。副驾驶座旁边的车窗开了,秀赫惊讶地望着太英。太英冷冷地命令道:
  “我有话要说,你把车停到路边!”
  绿灯亮了。秀赫的车停滞不动,后面汽车的喇叭响个不停。太英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秀赫。秀赫看着太英,点了点头把车停到路边。秀赫刚下车,太英就冲他吼道:
  “尹秀赫,你听好了。作为朋友,我喜欢你;作为我爱的人的外甥,我也喜欢你。如果不是这两种感情,我每次见到你的时候就不会有歉疚和痛苦。对我来说,你不是我争斗的对象,只要我跟韩基柱在一起,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都应该照顾你,但是不能超越界限。我和你舅舅都不会由着你的性子胡来!”
  “走着瞧吧。”
  “不,不走也知道。受伤的人是你,所以现在你来做个决定,要么做朋友,要么做敌人。”
  这是太英的最后通牒。尽管她说话时冷漠如冰,心里却充满了担忧,真希望秀赫就此罢休。秀赫瞪着太英,声音同样冰冷。
  “我不需要朋友。如果不能拥有,那还不如彻底放弃。但是请你记住,我不会轻易放弃。放弃之前,我还要努力一百次!”
  秀赫的态度依然没有半点改变,太英感到绝望,还有愤怒。
  “你太执著了!”
  “执著不也是一种爱吗?”
  “不是!你让对方痛苦,这怎么能是爱呢?”
  “谁说的!这怎么不是爱!我这么痛苦!痛苦得难以忍受!我要疯了,这怎么不是爱!”
  太英惊慌失措,呆呆地望着秀赫,也许是她感受到了秀赫的感情,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你不是说过毫无留恋吗?你不是说就此罢休吗?从前那个洒脱的尹秀赫哪里去了?”
  “哈哈,在爱情面前,谁能做到洒脱?没有人能够!尤其是被人夺走的爱。湿漉漉,而且脏兮兮。我现在就是这样。为了笑一次,必须哭上十次。我现在就是这样!”
  为什么?怎么回事?究竟哪里出了差错?是谁把尹秀赫变成这样?想来想去,还是没有明确的答案。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吧!”
  “说不出来,我什么也不能说……但是,我的爱被夺走了,那不等于一切都被夺走了吗?舅舅拥有自己的爱,就等于拥有一切。难道不是吗?不管这份爱是对妈妈,还是对你!我不知道。你拥有爱情,所以你不会明白这是怎样的心情,舅舅也不可能知道。你们不会知道一个人痛苦到底是什么滋味。”
  秀赫叹息着说,声音里饱含着孤独。太英体会得到他的感情,便抓过了秀赫的胳膊。
  “不要这样,我来帮你,不要这么凶……”
  “那你马上回到我身边。”
  太英说不出话来。秀赫望着她,冷冷地笑了,然后猛地甩开被太英抓住的胳膊。
  “做不到吧?那我只好动用强硬手段来得到你!”
  秀赫无情地转过身去,开车走了。太英站在原地,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事情彻底搞砸了,已经步人正轨的关系,现在又彻底崩溃了。还能挽回吗?还能恢复到最初吗?很快,太英摇了摇头。看看秀赫最近的样子,仿佛不可能。不管说什么,不管怎么求他,都是徒劳。太英感到深深的绝望。
  “两个人激动地大声嚷嚷,过路人都在看他们。”
  韩会长听了崔秘书的汇报,不由得眉头紧锁。负责监视姜太英的崔秘书讲述起昨天太英和秀赫之间发生的事,添油加醋,不亦乐乎。
  “我该怎么办呢?继续监视吗?”
  韩会长思忖良久,最后下决心说道:
  “算了,以后不用了。你去吧。”
  也许是韩会长的反应有些出人意料,崔秘书明显吃了一惊,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走出了会长办公室。秘书出去以后,韩会长仍然埋头思考,然后叫基柱过来。基柱刚走进办公室,他就按捺不住心里的不快,责怪道:
  “资金问题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惹恼他的?”
  “这是事业,不是因为惹恼了谁,父亲!”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过去十年之中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发生了!主要交易银行切断了我们的资金来源,这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吗?如果股东们误以为公司要倒闭,都站出来闹事,又该怎么办?”
  基柱本身也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这时他低下头,无力地回答道:
  “我们公司现在……现在的状态还不会受影响。”
  “这谁不知道?人言可畏,难道非要听到GD汽车公司倒闭的消息你才清醒吗!立刻想办法挽回!就算跪下哀求,也要让他回心转意!”
  过了好久,基柱才有气无力地回答。韩会长厌恶地摆了摆手,基柱走出办公室。看着基柱固执的背影,韩会长不无担心,这小子做什么事情都坚持原则,工作起来根本不懂人情世故。他早就料到这种不肯屈服的性格会让基柱吃亏……现在看来果然如此。韩会长遗憾地啧啧叹息,这时对讲机响了。
  “会长,文允儿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
  没多久,文允儿甜甜地微笑着走进会长室。韩会长起身坐到了沙发上。文允儿不知道韩会长叫自己来干什么,眼睛不停地去瞟韩会长。看着她那没心没肺的眼神,韩会长感到阵阵不快,立刻谈起了正题。
  “把从你妈妈那里听来的事情讲给姜太英听!”
  “什么?”
  允儿的大眼睛几乎要蹦出眼眶了。韩会长烦闷地咂着嘴。
  “请您再说一遍,伯父。”允儿又问道。
  “我让你把一切都告诉姜太英!”
  “那……那然后呢,伯父?”
  她的脑子竟然这么笨!难道我会轻易让她把这个足以震撼全国的特大秘密告诉别人。这个孩子,可能是像她的母亲,有时笨得让人郁闷。韩会长心里想道。
  “然后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一开始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才让你母亲告诉你。”
  允儿的嘴唇因震惊而发抖。韩会长道出了他的真实意图。
  “那个孩子,像爱惜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惜基柱,凡是对基柱有害的事,她肯定会尽力阻止。所以呢,你选择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以你所知道的秘密做担保!”
  同一个理由,同一个地方,基柱的心情无论如何也愉快不起来。行长自然也不例外。从走进日本餐厅的大门开始,他就一直皱着眉头,自始至终说着同样的话。基柱极力克制情绪,努力说服行长。
  “大韩银行跟我们GD汽车公司已经有过十多年的交易,希望您不要荒废多年以来的苦心经营。我们公司的确有这个价值,希望您再考虑考虑。”
  “没有用,事已如此,现在要挽回,已经太迟了。"
  行长斩钉截铁地说。基柱咬紧嘴唇,吐出了他最不情愿的一句话。
  “求求您了!”
  基柱话音刚落,行长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从韩社长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我也非常惊讶,但这件事是我亲手做出决定的,也只好这样了。下次有机会再见吧。”
  行长先起身离开,望着他的背影,基柱的眼神变了。他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和承俊一起上车准备回公司。没多久,他把车停在了汉江岸边,他想在这种空旷的地方清清脑子。承俊似乎明白他的用意,远远地站在一边,他没有闲情雅致享受江风,还要忙着应付各方打来的电话。承俊打电话的声音传到了基柱耳边。
  “是的……那是谣传,您别担心。事情处理完之后,我会给您打电话的。是的。股市流言不能相信。”
  看来这消息已经传播到股市了。最初他还以为不算什么,没想到事态愈演愈烈,超出了他的想像。基柱以为很快就能解决,不过这次的确非同寻常。他好像是奔跑在一条游戏轨道上,而这条游戏轨道正按照他理解不了的规则运转。想来想去,还是难以理解,基柱更加郁闷了,情不自禁地叹息,叹息的声音很大。正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短消息。
  怎么样了?战斗取得胜利了吗?
  是太英。从公司出来之前遇见过她,跟她说了说情况,看来她担心了。
  怎么说呢……我负伤了。
  负伤?那我们见面吧,我像以前那样给你缠绷带。
  看着太英温暖的字句,基柱微笑着回复了几个字。
  好的,在哪里见面?
  基柱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告诉太英自己急需绷带之后,反而不怎么疼了。看到基柱回家时的样子,太英想了很多。这一天里他到底受了多少煎熬,现在竟然累得像大葱泡菜了。太英仍然没有失去微笑,朝着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走去。
  “战斗中伤在哪儿了?头?还是心?”
  基柱紧紧抓住太英的手,有气无力地微笑。
  “不记得了,看着你的脸,我就什么都忘记了。对了,今天是你第一天到公司上班,怎么样?”
  “我当然好了,因为又能跟韩社长在一起了。”
  太英笑嘻嘻地说道。基柱望着太英,脸上逐渐恢复了光彩。太英怜惜地凝视着基柱,响亮地说:
  “你真的不需要绷带吗?我的心情很好。从现在开始,一分钟之内,你说什么愿望,我都满足你。说一个吧。”
  基柱久久地注视着太英的脸,慢慢地说:
  “在这里住下吧。”
  太英顿时喘不过气来,她惊讶地盯着基柱。他好像没有一点精神,显得那么疲惫,这更让她感到悲伤。
  “哦,我不愿意……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这么说?我等这一天等得好苦啊。既然你说了,我就真的在这儿住下了。”
  太英假装糊涂地说道。基柱笑了。
  “有时候女人也可以借给男人坚实有力的肩膀。你今天好像很疲劳,我把肩膀……借给你好吗?”
  基柱点了点头,躺下了。太英答应把肩膀借给他,但他借的却是膝盖。
  基柱舒舒服服地躺下了。太英抚摩着他的头发,基柱闭上了眼睛,看上去是那么地平静。
  “是我的方法错了,还是我的判断,或者我的自信错了……我搞不懂。”
  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充满了烦恼,却更有人情味了。
  “我知道韩基柱君向来是个原则主义者,有时候真的让人感觉你没有一点儿人情味。而且,你说话很好听,你知道吧?”
  “是吗?”
  是吗?难道他不知道?听着基柱泰然自若的回答,太英噘起了嘴巴。
  “大多数人都不像基柱君这样。人们更容易被感情所牵制,而不是原则。所以在决定某件事的时候,很多人都是跟着‘心’的感觉走。在这个方面你有没有做错什么,好好想想。”
  "好像没有。”
  “不是大脑,而是心。你再想想,有没有伤过别人的心。”
  基柱认真回忆。太英抚摩着他的额头笑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如果你走的路真的正确,那么结果也--一定是好结果。有一个正确的开端,就会有一个正确的结局。所以你要自信。基柱君,你相信我的话吧?基柱君?基柱……”
  基柱不再回答。太英低头一看,他已经睡着了。他沉沉地睡着了,额上有几条粗粗的皱纹。太英一边用手指为他舒展皱纹,一边害羞地笑了。这个毫无情调的男人。但是,太英的笑容很快也就消失了。他睡着了还这样阴沉着脸,想必事态一定很严重。在这样的时刻,相爱的人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太英第一次抱怨起了自己的无能。只能把肩膀借给他用一用,她为自己感到郁闷。
  基柱稀里糊涂地吃完了午饭,回到办公室时,承俊已经等在里面了。下午有个说明会,基柱根本没心思吃午饭,但是承俊一再催促,不得已才去吃了一口。他摸着不太舒服的腹部,向承俊投去质疑的目光。
  “准备完毕,我们去会议室吧。”
  “大韩银行行长没来电话?”
  承俊点了点头。基柱本来是怀着侥幸准备这次会议的,现在他的心里充满了绝望。
  “有几个股东参加?”
  “五名,消息似乎已经传开了。”
  光是取得联系的股东就有几十名……出席率实在太低了。基柱理清头绪,向会议室走去。
  大会议室已经做好了新车说明会的准备工作。秀赫站在理事和股东们面前,站起来讲解新车模型。灯光熄灭后,宽阔的画面上映出了3D制作的新车图像。等到画面稳定,秀赫便做起了说明。
  “这个能让人联想到雄鹰飞翔的模型,超大型三环式头灯、克罗米灯架都是国内首创,国内最新款式的梦幻轿车……”
  “听不懂你在讲什么,先把灯打开!”
  一个男人的浑浊嗓音打断了秀赫的讲解。可能是股东。会议室里出现暂时的混乱,根据基柱的指示,灯被打开了。
  “刚才是哪位说话?”
  基柱问道。这时,坐在角落里的男人开口了。
  “是我。”
  “您有什么想了解的问题……”
  “现在没人能够平心静气,还是先说说结论吧。GD汽车公司,以后会怎么样,听说资金来源被切断了,这消息是真的吗?”
  男人的语气明显带有挑衅的意味,基柱冷静地做起了解释。
  “这不是真的。一半是夸张,一半是歪曲。我们GD汽车公司不是那种因为和主要交易银行断了联系,就会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的小店铺。如果‘首选’不能如意,我们可以选择‘次选’。仅凭目前的模型,就能看出我们GD汽车公司的投资价值了。”
  一直默默无语的崔理事开口说道:
  “股东们建议开一次临时总会。”
  “既然有这个要求,那就开吧。如果大家想召开临时总会,并让我做解释,我是不会推脱的。不过,在召开总会之前,一切问题都会解决的。”
  基柱对股东们所做的雄辩,声音越来越小。股东们大概是被基柱说服了,他们的态度也不再那么强硬。后来,说明会成功结束。一个小时以后,太英看着人们一一离开了会议室,走到独自留在会议室里的基柱身边。
  “我今天第一次看到基柱君工作的样子,你知道吗?”
  基柱苦笑着说:
  “你肯定会很失望。”
  “不,我想过了,结婚以后我绝对不会唠唠叨叨。一说社长,都以为什么都好,哪知道你这么辛苦?我怎么还能唠叨呢……如果我唠叨,你就惩罚我!”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写张备忘录吧。”
  看着基柱又恢复了从前的幽默,太英轻轻地把脸贴了过去。
  “所以呢,我今天逗你开心,好吗?就像你上次对我那样。”
  “难道……你要给我唱歌?”
  “如果你不喜欢,我就给你跳舞,走吧?”
  “逗我开心?不会惹我生气吧?”
  基柱疑惑地眯起眼睛,然后就笑着跟随在太英身后。
  因为太英辞别CSV剧场而举办的“睡衣晚宴”①,其实是为基柱准备的。基柱看起来很没精神,直到太英脸上戴着铁板唱歌,他才高兴起来。尽管感觉有些害羞,但她还是非常满足。宴会结束之后,基柱把她送到家门前,她正要转身回家,基柱却拉住她批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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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韩国的一种宴孝形式,参加者身穿漂亮睡衣,唱歌、跳舞、聊天、吃东西、喝酒等。
  “你的歌怎么唱得那么难听?”
  “是谁流着口水在那儿看我唱歌来着?”
  “这个嘛?是因为你‘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既然如此,你以后就叫我哥哥吧。小小年纪,什么基柱君不基柱君的,叫哥哥。”
  “干什么,怪肉麻的。”
  太英吐了吐舌头,假装肉麻的样子。基柱又笑了。看着基柱微笑,太英的心情也豁然开朗。
  “你知道吗,这是你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礼物?什么?”
  “韩社长那个杀人不见血的酒窝。对我来说,要比一车钻石更珍贵。”
  太英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基柱。基柱抚摩着她的头,又笑了。
  “是让我振作起来吧?”
  “是的。”
  基柱点了点头,然后回家。太英一直在挥手,直到基柱的汽车看不见了,她才爬上阁楼。尽管身体疲惫,但心灵却是富有和充实的,尤其是看着基柱振作起来,她就更满足了。哼着小曲走上楼梯,突然看见一个影子掠过,太英猛地站住了。一个黑影站在平板床旁,是秀赫。
  “你在这里干什么?”
  秀赫什么也不说。
  “我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太英……”
  秀赫出其不意地来了。刹那间,太英条件反射般地后退一步。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你马上走,好吗?”
  太英感觉到秀赫想要有所行动,又后退了一步。她也不想这样,呵是一想起秀赫在写字楼里说过的话,她也不知如何是好了。站在眼前的秀赫早已不是从前认识的那个秀赫了,太英心里害怕,反感也油然而生。
  “我让你走,你没听见吗?”
  太英冷冷地说。秀赫突然停下脚步,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张CD。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知道这张CD里面是什么吗?”
  “我没兴趣,我没兴趣!你赶快走!我看见你就觉得累!”
  太英不停地赶着秀赫快走,秀赫的脸色尴尬而阴冷。
  “我也是因为累才这样的,我也希望有人能阻止我,也希望这个人就是你。求求你,制止……制止我吧。”
  秀赫边说边向太英靠近。太英仍然惊恐地后退。很明显,她在抗拒秀赫。秀赫看出了太英的厌恶和反感,表情难看得难以用语言形容:
  “不要靠近我,我让你走,你没听见吗?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也不想听懂。所以,请你赶快离开!”
  秀赫疯狂地看着太英,自言自语。
  “有个诺言我本来不想履行,看来无论如何是要履行了。我走了。”
  秀赫下楼时的背影显得那么凄凉。太英崩溃般地坐在平板床上,总也忘不掉秀赫的背影。他一定是有话要说,所以等到这么晚……她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太英下定决心,赶紧跑了出去,秀赫已经消失不见了。
  秀赫握着方向盘的手在颤抖。坐在平板床上看着舅舅和太英,他想了很多。望着在舅舅面前笑得灿烂如花的太英,他在心中一遍遍地祈祷,也对我笑一次吧,求求你对我再笑一次,然后我就可以停下来,所以求求你,在我迷失得更远之前,再对我笑一下。他得到的却是冷冰冰的蔑视,还有淡漠的拒绝。握住方向盘的手出现了严重的痉挛。秀赫咬紧牙关,掏出了手机。不一会儿,正鹤接了电话。
  “我把设计图纸给你。有了这个,J汽车公司的新车开发就万事俱备了吧?如果你还不确定这东西属于你们,可以开一次发布会。好,发请柬吧。”
  挂断电话,秀赫加快了速度。现在他已经停不下来了,尹秀赫已经走出太远。可是他心里仍然怀着不舍,还有抱怨,抱怨太英对他的冷漠无情。
  “你只要冲我笑一下。只要笑一下……只要笑一下……”
  秀赫渐渐心软了,但他立刻就咬紧牙关坚定起来。除此以外,他别无它法。尹秀赫不可能通过正当途径战胜韩基柱。只要能够战胜韩基柱,不管多么卑鄙的方法他都可以采用,哪怕是痛击他的后脑勺,然后再在背上猛刺一刀。只要能够成为胜利者,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现在他没有什么放不下了。
  基柱正在搜索股市信息,突然长长地叹息一声。他已经预料到了,股价连续几天呈现下跌趋势,甚至跌势凶猛。一句不确定的话,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他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基柱打开窗子,感觉有点儿头疼,再过一会儿,他要去参加J汽车公司的新车开发座谈会。板板正正的请柬就放在眼前。
  今天意外地收到请柬。他一直以为J汽车公司的新车开发速度要比GD汽车公司慢一大截,现在看来真是太出乎意料了。而且像新车开发这种事,在产品上市之前,任何材料都不会对外泄露,这是汽车行业里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他们竟然主动邀请记者传播信息?他们究竟是何考虑?这真让基柱晕头转向了。靠在椅子上的基柱猛地站了起来,还有三十分钟,他要到楼顶去吹吹风。
  楼顶早就被文允儿占领了。远远看见文允儿坐在那里,基柱掉头就走。然而文允儿比他更快。
  “看见我在这里,你就这么走吗?我是幽灵吗?还是隐形人?”
  基柱也感觉自己有些过分,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我知道韩基柱君眼里只有姜太英,不过这也太过分了吧。”
  “对不起,的确如此。”
  允儿好像对基柱的回答颇感意外,表情也随即放松下来,顺便谈起了工作。
  “我听说资金出了问题。”
  “那又怎么样?”
  “你找我父亲帮忙怎么样?他的交际范围很广。基柱君要是去求他,他肯定会把一百件事情放到一边,先帮你解决。”
  “为什么?”
  听了基柱的疑问,允儿似乎觉得很荒唐,晃了晃手上的戒指。
  “为什么?我们不是订婚了吗!”
  饱满的钻石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基柱瞪着戒指,一把抓住了允儿的手腕,抢过戒指,扔了出去。怎么还有这样的女人,对她讲过千遍万遍,也还是对牛弹琴。现在他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了。
  “我只有一枚订婚戒指,现在我懒得跟你吵!”
  戒指穿过天空,向下飞去。下落的戒指很快就变成一个点,后来就不见了。允儿呆呆地目睹一切,眼睛湿润了。不管怎么样,这毕竟是她惟一的骄傲!
  基柱下楼了,允儿也往下走,她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地嘟哝着:
  “韩基柱,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那我也没办法了,本来我还没打算这么快说出来。”
  允儿回到社报组,走向独自呆在办公室的太英,笃笃敲了几下桌子。正在写报道的太英惊讶地抬起头来。
  “你哪儿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白?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出事的人好像是你吧?”
  “你说什么呀?我没什么事啊?”
  “一对兄弟为了你感情破裂,真是太值得观赏了,不是吗?”
  什么兄弟?太英不明白允儿到底在说什么。允儿解释起来,态度很亲切。
  “韩基柱和尹秀赫是一对好兄弟。怎么,他们不像吗?”
  太英这才明白允儿在说什么,她愤怒地哼了一声,嘲笑地说:
  “他们不是兄弟,而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你是不是发烧了?”
  允儿残忍的目光竞让太英的嘲笑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你这个样子还说了解韩基柱?你问过他们家的家谱吗?韩基柱和尹秀赫是同母异父的兄弟。韩基惠十七岁时就当了未婚妈妈,生下韩基柱,韩会长是个很恐怖的人,他畏惧世人的眼光,就把外孙子当成亲生儿子来养了。”
  “你……你写小说哪?”
  “要不我怎么能跟韩基柱订婚?会长家里怎么会接纳一个地方议员的女儿,何况还不是光明正大的女儿?他不是说你们家是戏子之家吗?其实仔细想来,我妈妈也没什么不同,为什么我可以,而你就不可以?”
  看来这绝对不是玩笑,文允儿毕竟不是那种信口雌黄胡言乱语的人。太英想来想去,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只是不停地眨着眼睛。
  “说明白点儿。”
  “我父亲把这个秘密当做诱饵,跟会长做了一笔交易,把我也推了进来。这该算是交易了吧?一个了解秘密的人,一个企图隐瞒秘密的人。不仅是订婚,就算向他索取半个GD汽车公司,他也会答应的。”
  太英用双手堵住耳朵。这不可能是真的,绝对不可能。
  “不,我不相信!我从来就没听基柱君说过。”
  “当然了,因为当事人也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说?什么理由?”
  太英喘着粗气连连追问。允儿依然保持着微笑,只是那笑容冷冰冰的,让人不寒而栗。
  “我要你毁婚!”
  “什么?”
  “否则我把一切都泄露出去。”
  太英目瞪口呆了,仿佛窒息一般。允儿见状,又插了一把匕首,要把太英的心穿透。
  “他也许会疯掉的,姐姐是亲生母亲,自己是私生子,外甥是同母异父的兄弟,而父亲又是外公。如果把这件事情传扬出去,韩国人不是重视血缘吗?如果国人都知道韩基柱不是韩会长的儿子,而是一个无名之辈的骨肉,那么GD汽车公司的股价眨眼之间就会一落千丈。人们戳他脊梁骨不说,股东们也会嚷嚷着要求换社长。他的人生就算是彻底毁灭了,里里外外全军覆没。所以,你赶快毁婚。如果你真的爱他,那就毁婚吧。你不愿意?那我就把这些告诉他本人?反正我也得不到他,就让他疯掉算了。你们两个人情投意合地过日子,我真的看不下去。你马上做决定,如果你毁婚,我会一辈子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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